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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看他们需要什么帮助,若是心肺复苏术、止血等事,我们尚可帮上一二,不过要等人从车内救出后再看看情况,要是人手不足再上前,否则人太多反倒阻碍救援。」有些人会自作聪明移动伤患身体,那是不对的,若是有人脊椎移位或肋骨断裂,这一动便是加重伤势恶化。 「堂姊,那辆车里还有人……」夏瑜心急的指着离她们较近,驾驶已逃出却遗弃同伴的那辆车。 「你真是……」 看到堂妹的心急,夏春秋淡然的叹了一口气,她发现车内女子有苏醒的迹象,沾满血的双手拍打着车窗,很无奈的移动双足准备当一回救难女英雄。 那女人的伤不重,应该救得下来。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她眼前飞掠而过,铺天盖地的黑罩住她的双目。 咦!这是什么? 一根黑羽掉落,夏春秋伸手一抓,那羽色墨黑,是乌鸦羽毛的三倍长,触之有凉意。 心头一惊,她仰头一望,顿时,双目瞠大,目露诧异。 那……那是一个人? 一个飘浮在半空中的俊美男子身着黑色大斗篷,未遮头,露出一头黑豹似的黝亮长发。 长得真好看……啊!不对,他离地十公尺呢!这不是人吧!那一身冷冽气息反倒像是……死神?! 就在夏春秋惊愕之际,上空的冰冽男子似听见有人在呼唤他,低头一视,对上一双清冽水眸,他眼眸一眯,迸射出更冰寒的冷意,像要冻结不知死活的人类女子。 殊不知,她竟对他笑了。 这女人……胆子不小。 浑身黑的男子右手往上一翻,一把比人还高的巨型镰刀倏地出现在手上,见状夏春秋飞快的扑倒正要往前奔去的堂妹。 「小瑜,小心——」 轰隆一声,车体爆开,来不及逃开的女子在车内挣扎哀嚎,熊熊的火光将她吞蚀,无情的巨镰挥下,女子的尖叫声终止,僵硬的躯壳倒向火海中,瞬间烧成焦尸。 「啊——堂姊,她、她死了……呜呜……」刚刚还活着,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如果再快一点…… 不知是吓的还是后怕,夏瑜整个人抖个不停哭个不停,抱着堂姊的手不肯放,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的感觉很不好。 若是女子的同伴没丢下她独自逃生,也许她就不会死了,如今还活得好好的,顶多受点伤。 「是的,她死了,当医师的以后还会看见更多的死人,你走上这条路就要有心理准备。」不能因害怕而裹足不前,选定了就要往前走,医师的甘苦只有自己晓得。 「万一我救不了他们……」这一刻,夏瑜怀疑自己有没有救人的能力,要和时间赛跑太难了。 「救不了就救不了,你尽力了,无愧于心。」凡事都有遗憾,人不可能百分百的完美无缺。 神都做不到。 「堂姊,我好难过。」心口揪着疼。 看着堂妹泪流不止的蠢样,夏春秋好笑又好气。「我们去看看另一辆车的人救出来了没。」 「嗯!」夏瑜抽了抽鼻子,忍着不再哭。 五死两伤。 「什么?」谁在她脑子里说话。 「怎么了,堂姊?」怎么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 是她听错了吗?「没事,耳鸣。」 「刚才的爆炸影响的吗?」实在太近了,她耳朵里也残留轰隆轰隆的声响。 「大概吧。」身边的杂音太多了。 女人,不要多管闲事。 咦!又听见了? 心中打鼓的夏春秋将头抬高,不意外对上一双冰冷银眸,银眸的主人讥诮的勾起唇。 「是你在跟我说话?」除了他,好像没别人了。那种闷闷地,低沉到让人心颤的声音不是普通人的声音。 你不怕我? 「怕。」她怕死了。 似听见她的心语,银眸男子眼中诮色一闪。 怕还敢靠近,不离远些,一会儿还有人要死。 而他等着,等待死亡的时刻到来。 「不能不死吗?」生与死掌控在他手中。 天真的人类。 「我只是想少死一些人,五死两伤太过了。」那是一家人出游,只余目前被救出的小女孩一人存活太可怜。 呵!你试着改变结局看看。 「什么五死两伤,堂姊,你的病又犯了吗?开始胡言乱语。」看到堂姊对着虚空自言自语,夏瑜害怕地拉拉她的手,堂姊的情形不太正常。 「车祸的死伤人数。」两辆车七个人。 「堂姊,你算错了,只有六个人,全救出来了。」只有两个当场死亡,其他还有救……吧? 她不敢确定,由外伤看来并无大碍,但是人体构造精密,未做全身检查前谁也不能担保真的无碍。 「不对,车里还有一人。」死神不会有错。 夏春秋高喊着跑向对面车道翻覆的车子,佯称有听见微弱的哭声,让已赶到现场的救护人员再仔细的查看一番。 「啊!真的还有一个,是个五、六个月的孩子,体积太小卡在座位底下,被翻落的毛毯盖住了。」 陷入昏迷的幼儿完全哭不出声音,包裹着身体的小衣服满是鲜血。 「快解开孩子的衣物,看看是不是哪里出血了。」夏春秋提醒救护人员施救。 女人,你救得了他吗? 落在夏春秋耳中的是一记冷笑。 「搏一搏。」她小声的回应。 小婴儿的衣服一解开,大腿内侧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对出生仅数月的孩子而言是会要命的大伤。 他伤得太重了,夏春秋也在考虑要不要救,以这失血速度来看,医院。 再抬头一看,孩子的父母和祖母泪流满面的哭着求她,他们已经死了,数条魂魄聚在一只手指修长的大手中。 救,或是不救,两相为难。 蓦地,小小的手捉住她的食指,非常有力而执着,像在说:不要放弃我,我还没长大。 突然间,夏春秋动容了,孩子想活,她为什么不帮他? 「小瑜,把你的发带借我。」就赌他的命够不够大。 「好的。」夏瑜解开绑头发的发带,递到堂姊手中。 接过发带的夏春秋对身边的救护人员说了一句「我是医师」,随即接手孩子的抢救行动。 她先将发带勒住孩子受伤处上方强制止血,过了一会儿,出血量减缓,几乎停止,她才又做了简单的包紮,防止所剩不多的血再外渗。 「好了,送上担架,在医院,让急诊室医师紧急做缝合,止血带最多只能勒住三十分钟,时间一到就要立即解开,否则这条腿就救不回来了。」 她能做的就这些了。 吁了一口气的夏春秋擦了擦额头的汗,一道愤怒的冷音冲进她脑子,令她脑子抽痛不已。 你以为你救得了他吗?他非死不可! 往上一看,黑幽幽的巨大镰刀朝小婴儿的头上一挥,见状夏春秋不假思索的拿手去挡,没人听到铿锵声,唯独她听见了,外公送她挡劫的金刚石尾戒顿时裂成两截。 呜呜咽咽,是孩子的哭声。 他还活着。 女人,你惹恼了我。 胸口一紧的夏春秋看着半空中的男人,他身后那数尺长的黑色翅膀让她心如吊钟,一左一右的摆动。「我是医师,救人是我的天职,你不能怪在我头上。」 你坏了我的收魂,我不该找上你吗? 「那是他命大,命不该绝,你今天已经收割了不少人命,应该可以回去交差了。」她的手心在冒汗。 死亡册上有他的名字,怎么就不该绝命,这世界太污秽了,早死对他是一种解脱,活着比死还痛苦。 死神手中的几条魂魄拼命地想挣脱,逃回自个儿的肉体复生,但他手指一紧,透明的灵体便如被挤压成丝的白烟般卷入银白色的收魂器中,所有的叫嚣声倏地消失,也不再有哭号。 「那是他的选择,不是你的。」人都该有一次机会。 冰银色的眸子眯了眯。我记住你了,女人,几百年来第一个敢让我失去的人。 夏春秋笑不出来,只觉得整个背都湿透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你收你的魂,我做我的通灵师。」 哼!我从不相信人类的话,尤其是女人。 她嘴角一颤,笑得比吞黄连还苦。「你别当我是女人好了,其实我是变性人,不男不女。」 「堂姊,你几时是变性人,我怎么不晓得?」夏瑜不明白堂姊自言自语在说些什么,而且堂姊明明是女的呀!她要变哪里,胸部吗? 嗯!是有点平,该动隆乳手术。 「我说笑的你听不懂呀!你堂姊是标准美女,走在路上一片狼嚎声。」她揉捏堂妹的苹果脸。 感觉头顶上的天空晴朗许多,肩上的压力一空,夏春秋回头一看,巨大的镰刀和俊美的黑羽男子不见了。 「堂姊,你会不会太水仙了。」自恋。 呼,终于走了。心情一放松,夏春秋手一勾,勾住堂妹的脖子。「走,吃麻辣锅去,别忘了你要请客,今天不吃到嘴巴肿起来不停嘴。」 「堂姊……」夏瑜大声的求饶。 「鬼月还帮我接案,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当我改行吃素了。」她的放假月泡汤了。 被拖着走的夏瑜发出待宰猪崽的惨叫声,浑然不知道刚和死神错身而过。 是夜。 静悄悄。 习惯夜生活的夜猫子上网和网友组团打怪,午夜十二点过后才正精彩。 而白天睡太多,到了夜晚反而睡不着的夏春秋享受着二十五度的空调,腰上盖着一条小毛毯,露出莹润的小腿和十根胖嘟嘟的脚趾,就着一盏小台灯,聚精会神的看着三百五十页的原创小说。 她看得很认真,几乎是入神了。 一丝月光,很细很细的月光,像是偷吃乳酪的老鼠,以不合常理的速度靠近床边。 照理说以窗框的角度,月亮最多照到床角就停住了,不可能再攀升,更别说悄然无声的爬上床头。 可是看书看得入迷的人儿浑然不觉有异,她坐久了有点腰酸,便翻身趴在床上继续看。 月光长脚似的游离过化妆台,再漫步般的巡视几十坪的空间,仿梨花木的高脚花架、古色古香的雕花屏风、罗马风格的纱帐无风自动了一下,波斯地毯有两处凹下去又弹回原样的男人大脚印。 无声无息的,有一道无形的影子在走动。 天花板上的空调发出不协调的异声,看得正起劲的夏春秋根本懒得抬头,她用眼角瞄了一眼,见空调仍吹出凉爽的风便不再理会。 耳边有冷风拂过,觉得有点冷的她直接拉起被子盖上,身体一暖和就不冷了。 二十七岁的她其实像个小女孩一样顽皮,她在床上吃着烤得酥脆的饼干,一边喝着冰凉的现榨果汁,两条小腿往上一弓,边前后摆动,边哼着歌,日子过得很悠哉。 突地,好像有什么爬过她脚上。 「蟑螂?」 夏春秋飞快的翻身,拿起厚厚的小说准备打小强,但却什么都没看见。 「难道是我的错觉?可明明有东西……」她心里发寒的前翻后找,整个床铺被她翻遍了才住手。 也许是跑掉了吧!她想。 看了看床头柜的闹钟,时针指在一,还是没有睡意的夏春秋决定把整本书看完,反正她明天无事可以睡到中午。 于是她又趴下去,不安分地摇晃着腿,农历七月的事不多,她不多动一动容易长一身肥肉。 蓦地,她僵住。 隐隐约约地,她听见男人的低沉笑声。 「谁在笑?!」 无人回答。 「楼上那两位应该睡了呀!笑声也不像他们。」烧肉便当花了重金请人设结界,她住了几年也没事发生,放心放心,灵异事务所再安全不过了,根本不用担心。 是吗? 幽幽然地,很轻很轻的声音响起,刚要继续看书的夏春秋忽然寒毛一竖,毛骨悚然的坐起。 「不要吧!这么严密的结界你也进得来?」是她弄错了,拜托,她不想和死神打交道。 人类的小玩意儿也想难得倒我。 「天哪!真的是……」是他?! 夏春秋很想当场倒地装死,但是这拙劣的把戏瞒得过熊,却瞒不过收割生命的死神。 「我说过总会找上你,你躲什么躲,再会躲能躲得过死神的追缉吗?」不论在哪个旮旯,他都能一把揪出。 「我没躲呀!死神大人,我是自觉容貌不佳怕惊吓到你。」不认命成吗,人家的镰刀比她的脖子粗。 「惊吓?」 这句话像是取悦了性子冷硬的死神大人,一缕缕幽明月光如同妖魅,一点点凝聚,一道闇暗如墨的身影逐渐显现。 刹那间,整个空间彷佛被巨大的黑暗给占领,即使开着一盏灯也觉得光线变暗了,空间像受到挤压也小了许多。 夏春秋后背贴着墙,呼吸有些不顺畅,喉咙很紧,紧到吞咽困难,她抓着书的手都有些变形了。 高大,森寒,死亡气息,潮流一般的庞大压力,淹没、箝制、浓浓的血腥味,以及一股清凉的薄荷味…… 薄荷? 脑子骤地一清的夏春秋面有疑色的看向骤然靠近的男人,不解一个大男人身上为何会有薄荷味道。 她心里的疑惑很快获得解答。 「让你醒醒脑,省得吓死了。」还没逗过瘾这小老鼠,一下子就弄死了有什么意思。 「死神大人,我很清醒。」她就是怕呀!盖着棉被还是手脚发冷,想尖叫着夺门而出。 看她被子下的身子颤抖不停,觉得有趣的冷冽男子长腿一跨,直接躺上她造价二十万的名牌席梦思大床,一手于后脑垫着,一手拿过她的小说。「你看似胆子很大,其实胆小如鼠是吧?小春秋。」 都二十七岁了还被叫「小」,似是长辈的口气却摆明是嘲讽的调戏,夏春秋面瘫了三秒左右,舌头有些不灵活。 「是呀!我……我胆子很小,这也怕那也怕的很没出息的。呃,死神大人光临寒舍也没什么好招待,吃点饼干吧!」 「让我吃你吃剩的?」冷眸一眯,似有无数的风暴在酝酿着。 「没有、没有,我拆包新的给你,这是网路票选前三名的手工巧克力饼干,瑞士进口的黑巧克力,我排了三个月才买到这一箱,请你品尝。」夏春秋非常殷勤的献上贡品。 死神也有个「神」字嘛!不能拿香拜,起码送上点小小心意,不求他庇护,只求他少来光顾。 夏春秋紧张的拆不开一包用棉绳系绑的饼干袋子,纯手工的包装很精致,小巧可爱的纸袋外绘有阿尔卑斯山脉,山脚下有牛低头吃草,牛脚旁是正盛放的阿尔卑斯山樱草。 她很急,但越急手的动作越不伶俐,拆了几回还在奋战中,她对自己的慌乱很生气,怎么这么不中用,不就是个死神嘛!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她还是怕呀!这世上有几人真正见过来自幽冥的夺魂手,终其一生,甚至到死也见不着吧! 而那位人死也不想见到的冥界大哥就躺在她床上,神色惬意的枕着她的鹅绒枕头,骨节分明的大手翻着她的小说……嗯!那双手还真好看,很有魄力,强悍的手。 她吞了吞口水,想像着那掐住她脖子的情景,应该不用一分钟她就死了吧!不是死于缺氧,而是断头。 越想越害怕,她身体都僵硬了,没死也快吓成半个死人。 一句话解救了她。 「我没打算杀了你。」 「死神大人英明。」老实说,她松了口气。 「你的时辰未到。」死亡册上没有她的名字。 她脆弱的心往上一提。「那我还剩多少寿命?」她终于拆开包装,赶紧奉上。 两次得见他老人家,表示她命不长的意思? 「不知道。」这款巧克力的味道很独特。 「你为什么不知道,你是死神耶!」东方有鬼差,西方有死神,专管人间的亡者……等等,死神怎会跑到东方人的地盘,他不会走错地方了吧? 「支援。」 「嗄?!」她好像听到奇怪的字眼。 「你们东方的人口太多,有几十亿,是我们那边的好几倍,鬼差不够用,向我们借调。」他也不愿意越界收魂,平日的业务已经忙不过来了,还要加重工作内容。 「你……你怎么偷听我心里在想什么,太不道德了,偷窥狂!」忽然惊觉有异,夏春秋一手把胸口捂住,想避免被透视,一手指着他。 冷冷的声音如冰风暴侵袭。「你这根指头在干什么,指向我鼻头吗?一下子胆大,一下子无胆的小春秋。」 「我叫夏春秋,不是小春秋,死神大人可以叫我小夏。」小春秋像是被嘲笑长不大。 「赛巴斯克·史汀。」 「啊?」什么意思? 「我的名字。」 她一脸惊讶。「死神也有名字?」 不是统称死神吗? 赛巴斯克上身一挺,凑向她耳畔轻轻吹气。「等你死了就不会有名字,只剩下数字。」 等着投胎的号码牌。 背脊一凉,她打了个寒颤。「我目前还不会死。」 「是的,你还有很长的生命,暂时还用不到我收割。」这般甜美干净的灵魂,他怎么能错过。 一听,她安心了不少。「死神大人,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你靠得太近了,我呼吸不过来。」 「你刚才还指着我鼻头,胖嘟嘟的小手似乎很可口。」赛巴斯克手指一勾,一只白嫩小手不受控制的放上他手心。 以为会很冰凉,令人意外的却十分暖和,夏春秋的讶异浮现眼中。「你有体温……」死人是没有温度的。 「我是死神,不是活尸。」尸体才是冰冷无温度。 「可死神也是死……至少你不是活人。」他和她的世界不一样,一是光明,一是阴暗。 「谁说我不是活的,你来摸摸我的胸口,还有跳动。」他捉着她的手往左胸一放,眼神诡谲而邪魅。 感觉手掌下有心跳的跳动,但夏春秋不相信他,死神可以作假欺瞒世人。「死神大人……」 「赛巴斯克。」不会脸红的女人,有意思。 看不出他在调情的夏春秋对感情事一向很冷感,神经像电线杆那么粗,她现在是又惊又慌的想早点摆脱不请自来的死神,哪有心思注意他冰银眸子底下的兴味。 「你们死神都可以这样随意出现吗?应该不能随意在人前现身吧!」她试探的问着。 「女人,你话太多了。」他不想回答便顺势往后一躺,顺手把身侧快吓破胆的她一并拉倒。 两人并躺在床上,一个似笑非笑,眼眸冷冽;一个全身紧绷,硬如石头,细微的空调声呼呼地转动着,凉爽有风。 可夏春秋的额头在冒汗,那是冷汗。 「赛巴斯克大人,时间不早了,你没有灵魂要收了吗?」她不敢明目张胆的下逐客令,语含暗示。 他斜眸看了她一眼。「拜你所赐,我被上头记了一个申诫,扣点,我零失误的纪录被你破坏了。」 「医者救人是人之常情,袖手旁观太冷血了。」她面上干笑,心底暗暗叫苦。 她只是做了止血动作而已呀。 「你知道那男婴原本没有未来,因为你的多事,我们还得重启生命程式,编写他接下来的日子。」一整个部门人仰马翻,忙得没时间放假,个个怨声载道,埋怨始作俑者——他。 「原来还可以这么做……」吓!他、他的脸越靠越近,她真的无法呼吸,太刺激心脏了。 由上而下俯视,赛巴斯克的鼻息喷到她脸上,温热带点凉意。「你很高兴?」 「不不不……我很难过,因我一时不忍心造成你们的不便,我深深惶恐中。」她很有诚意的想化解小小的插曲。 「是惶恐,而非忏悔。」她毫无悔改之意。 夏春秋小心的不流露真实情绪。「救人是好事,在我们这边是积功德,我们的菩萨慈悲为怀……」 「收起你的小得意,我……」早晚收拾你。 叩叩叩!门板上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小夏,你睡了吗?我煮了面条当宵夜,你要不要吃?」 天籁之音呀!夏春秋差点跳起来欢呼。 「这次暂且放过你,下次……」他低低的哼笑。 「慢走,不送。」瘟神要走了。 「瘟神?」去而复返的赛巴斯克脸贴着水嫩香腮,阴气森森的低语。 啊!太大意了,忘了他会读心。 「这是利息,剩下的以后再讨。」说完,他对着她的唇落下一吻。 「救命恩人,我太感谢你了——」 房门一打开,猛地被抱满怀,吉卜赛拍拍室友的头示意她克制点,别太激动,那么大的人压在身上挺重的。 推开劫后余生的女人,吉卜赛正经八百的在两人共用的客厅沙发上落坐,平时总是一身黑像黑寡妇的她对蕾丝内衣有偏好,一到就寝时间便换上纯白蕾丝缕空睡衣,十分撩人,再配上她水汪汪大眼,鲜艳欲滴的红唇,整个人精致得宛如俄罗斯娃娃,面无表情却美得招眼。 「说,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睡梦中一阵不安宁,觉得坚固无比的结界正在变化。 「死神找上我了。」夏春秋说得非常沮丧。 「死神?」她眉头微颦。 「我救了一个小男孩的命。」情急之际她也不管不顾了,先救了再说,总不能看着孩子在她面前断气。 「那是他要收的魂?」都改行当通灵师了,她一遇到紧急状况还是忍不住出手。 「是。」她抢了死神的刀下魂。 「人的生命有限,谁都会死,你何苦和死神杠上。」人是斗不过天的,人定胜天是个笑话。 「我也不是要和死神抢人,只不过刚好遇上了,一时间脑热,一看到他准备收魂的冷漠神情,我就冲动了嘛!」人命很可贵,不是他手中摆弄的玩偶。 她看不惯死神那一副高高在上的跩样,明明是收魂,是结束一切,干么无感的绷着冷脸,像浑然不觉死亡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 骨肉生生拆散的痛是撕心裂肺,外公去世时她去了纽西兰出差,那时暴风肆虐,大雪足足下了七天,机场的飞机没法起飞,她每天都在问飞机几时能飞,心急如焚。 等她飞回台湾时,外公头七都过了,她没能见他最后一面,心中遗憾不已,最后连他的魂魄也不得见,更是椎心之痛,除了外婆,最疼她的人便是外公了。 她是在他们的呵护中长大的,没有人比他们更疼她。 一度,她恨起自己的通灵能力,最想见的人却见不到,外公走时一定很不甘吧,他最疼的外孙女没守着他…… 是隔年的中元节,外公回来了,看到他一如往昔的慈祥笑容,她愤怒的心彻底安了,对着他大哭了一场。 世间最难是骨肉至亲分离,那无疑是割身上的一块肉,要过那道坎极其不易,世间放得开的有几人。 当她看见车祸中被救出还活着的小姊姊,心想她一个人活在世上多艰辛,没个亲人在身边,活着是一个折磨,好歹救下她的弟弟,姊弟俩相依为命好作伴,人生才有盼头。 就那么一个想法,她决心挡下死神的巨錬,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全凭尽力而为。 外公给她的金刚石尾戒戴了十余年,吸取她身上的灵性自行化灵,因此有了挡煞的功能,事后她看了看断成两截的戒指,刀劈开似的痕迹,使坚硬的石头表面出现蜘蛛网状裂痕,由中心点向周围龟裂,再也无法修复。 「冲动果然是魔鬼,看看你结下的果,以后可难收拾。」她谁不去招惹,偏招惹上死神。 「拜托,你别吓我了,我这一晚上已经过得惊心动魄了,你再吓我,我都要拿根绳子吊颈了。」她做了个我命休矣的逗趣表情,表示她今晚过得太惊悚了,得去庙里收惊。 只是东方菩萨遇到西方死神,谁占上风? 吉卜赛一点也不同情自找苦吃的女人,而无衣情的鹅蛋脸十分淡定。「尽快,死神正好勾你的魂补上。」 「……你没有同事爱。」无情。 「我的爱全给了我心爱的水晶球。」她的意思是其他人靠边站,人不如一颗水晶球。 走火入魔了,可怜的吉卜赛,人不当人居然与水晶球同化。「对了,你怎么晓得我出事了?」 吉卜赛的作息很规律,最迟晚上十一点前一定上床睡觉让肝充分休息,早上七点起床,早起先喝一杯温开水或温的养生茶、红枣茶,然后再吃营养均衡的丰富早餐。 她有吃不胖体质,吃再多也不怕。 「我的水晶球一直发出闪光像在惧怕什么,闪得我从睡梦中醒来,可我将手往水晶球上一放却是幽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当下我疑心便起……」她从未遭遇此种现象。 内心不平静的她起床察看,发现夏春秋的门下有光透出,想着她又熬夜了,本想找她聊聊,但当她的手往门上一敲时,便感觉有些不对劲,有股莫名的张力忽地铺开,让她下半身微微往后一晃。 不是冷,是一种无形的力量,警告意味的推开她,仿佛她的插手使得某人的游戏无法继续,恼意骤生。BiddingX聚效悠易互通 她一脸惊讶。「死神也有名字?」 不是统称死神吗? 赛巴斯克上身一挺,凑向她耳畔轻轻吹气。「等你死了就不会有名字,只剩下数字。」 等着投胎的号码牌。 背脊一凉,她打了个寒颤。「我目前还不会死。」 「是的,你还有很长的生命,暂时还用不到我收割。」这般甜美干净的灵魂,他怎么能错过。 一听,她安心了不少。「死神大人,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你靠得太近了,我呼吸不过来。」 「你刚才还指着我鼻头,胖嘟嘟的小手似乎很可口。」赛巴斯克手指一勾,一只白嫩小手不受控制的放上他手心。 以为会很冰凉,令人意外的却十分暖和,夏春秋的讶异浮现眼中。「你有体温……」死人是没有温度的。 「我是死神,不是活尸。」尸体才是冰冷无温度。 「可死神也是死……至少你不是活人。」他和她的世界不一样,一是光明,一是阴暗。 「谁说我不是活的,你来摸摸我的胸口,还有跳动。」他捉着她的手往左胸一放,眼神诡谲而邪魅。 感觉手掌下有心跳的跳动,但夏春秋不相信他,死神可以作假欺瞒世人。「死神大人……」 「赛巴斯克。」不会脸红的女人,有意思。 看不出他在调情的夏春秋对感情事一向很冷感,神经像电线杆那么粗,她现在是又惊又慌的想早点摆脱不请自来的死神,哪有心思注意他冰银眸子底下的兴味。 「你们死神都可以这样随意出现吗?应该不能随意在人前现身吧!」她试探的问着。 「女人,你话太多了。」他不想回答便顺势往后一躺,顺手把身侧快吓破胆的她一并拉倒。 两人并躺在床上,一个似笑非笑,眼眸冷冽;一个全身紧绷,硬如石头,细微的空调声呼呼地转动着,凉爽有风。 可夏春秋的额头在冒汗,那是冷汗。 「赛巴斯克大人,时间不早了,你没有灵魂要收了吗?」她不敢明目张胆的下逐客令,语含暗示。 他斜眸看了她一眼。「拜你所赐,我被上头记了一个申诫,扣点,我零失误的纪录被你破坏了。」 「医者救人是人之常情,袖手旁观太冷血了。」她面上干笑,心底暗暗叫苦。 她只是做了止血动作而已呀。 「你知道那男婴原本没有未来,因为你的多事,我们还得重启生命程式,编写他接下来的日子。」一整个部门人仰马翻,忙得没时间放假,个个怨声载道,埋怨始作俑者——他。 「原来还可以这么做……」吓!他、他的脸越靠越近,她真的无法呼吸,太刺激心脏了。 由上而下俯视,赛巴斯克的鼻息喷到她脸上,温热带点凉意。「你很高兴?」 「不不不……我很难过,因我一时不忍心造成你们的不便,我深深惶恐中。」她很有诚意的想化解小小的插曲。 「是惶恐,而非忏悔。」她毫无悔改之意。 夏春秋小心的不流露真实情绪。「救人是好事,在我们这边是积功德,我们的菩萨慈悲为怀……」 「收起你的小得意,我……」早晚收拾你。 叩叩叩!门板上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小夏,你睡了吗?我煮了面条当宵夜,你要不要吃?」 天籁之音呀!夏春秋差点跳起来欢呼。 「这次暂且放过你,下次……」他低低的哼笑。 「慢走,不送。」瘟神要走了。 「瘟神?」去而复返的赛巴斯克脸贴着水嫩香腮,阴气森森的低语。 啊!太大意了,忘了他会读心。 「这是利息,剩下的以后再讨。」说完,他对着她的唇落下一吻。 「救命恩人,我太感谢你了——」 房门一打开,猛地被抱满怀,吉卜赛拍拍室友的头示意她克制点,别太激动,那么大的人压在身上挺重的。 推开劫后余生的女人,吉卜赛正经八百的在两人共用的客厅沙发上落坐,平时总是一身黑像黑寡妇的她对蕾丝内衣有偏好,一到就寝时间便换上纯白蕾丝缕空睡衣,十分撩人,再配上她水汪汪大眼,鲜艳欲滴的红唇,整个人精致得宛如俄罗斯娃娃,面无表情却美得招眼。 「说,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睡梦中一阵不安宁,觉得坚固无比的结界正在变化。 「死神找上我了。」夏春秋说得非常沮丧。 「死神?」她眉头微颦。 「我救了一个小男孩的命。」情急之际她也不管不顾了,先救了再说,总不能看着孩子在她面前断气。 「那是他要收的魂?」都改行当通灵师了,她一遇到紧急状况还是忍不住出手。 「是。」她抢了死神的刀下魂。 「人的生命有限,谁都会死,你何苦和死神杠上。」人是斗不过天的,人定胜天是个笑话。 「我也不是要和死神抢人,只不过刚好遇上了,一时间脑热,一看到他准备收魂的冷漠神情,我就冲动了嘛!」人命很可贵,不是他手中摆弄的玩偶。 她看不惯死神那一副高高在上的跩样,明明是收魂,是结束一切,干么无感的绷着冷脸,像浑然不觉死亡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 骨肉生生拆散的痛是撕心裂肺,外公去世时她去了纽西兰出差,那时暴风肆虐,大雪足足下了七天,机场的飞机没法起飞,她每天都在问飞机几时能飞,心急如焚。 等她飞回台湾时,外公头七都过了,她没能见他最后一面,心中遗憾不已,最后连他的魂魄也不得见,更是椎心之痛,除了外婆,最疼她的人便是外公了。 她是在他们的呵护中长大的,没有人比他们更疼她。 一度,她恨起自己的通灵能力,最想见的人却见不到,外公走时一定很不甘吧,他最疼的外孙女没守着他…… 是隔年的中元节,外公回来了,看到他一如往昔的慈祥笑容,她愤怒的心彻底安了,对着他大哭了一场。 世间最难是骨肉至亲分离,那无疑是割身上的一块肉,要过那道坎极其不易,世间放得开的有几人。 当她看见车祸中被救出还活着的小姊姊,心想她一个人活在世上多艰辛,没个亲人在身边,活着是一个折磨,好歹救下她的弟弟,姊弟俩相依为命好作伴,人生才有盼头。 就那么一个想法,她决心挡下死神的巨錬,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全凭尽力而为。 外公给她的金刚石尾戒戴了十余年,吸取她身上的灵性自行化灵,因此有了挡煞的功能,事后她看了看断成两截的戒指,刀劈开似的痕迹,使坚硬的石头表面出现蜘蛛网状裂痕,由中心点向周围龟裂,再也无法修复。 「冲动果然是魔鬼,看看你结下的果,以后可难收拾。」她谁不去招惹,偏招惹上死神。 「拜托,你别吓我了,我这一晚上已经过得惊心动魄了,你再吓我,我都要拿根绳子吊颈了。」她做了个我命休矣的逗趣表情,表示她今晚过得太惊悚了,得去庙里收惊。 只是东方菩萨遇到西方死神,谁占上风? 吉卜赛一点也不同情自找苦吃的女人,而无衣情的鹅蛋脸十分淡定。「尽快,死神正好勾你的魂补上。」 「……你没有同事爱。」无情。 「我的爱全给了我心爱的水晶球。」她的意思是其他人靠边站,人不如一颗水晶球。 走火入魔了,可怜的吉卜赛,人不当人居然与水晶球同化。「对了,你怎么晓得我出事了?」 吉卜赛的作息很规律,最迟晚上十一点前一定上床睡觉让肝充分休息,早上七点起床,早起先喝一杯温开水或温的养生茶、红枣茶,然后再吃营养均衡的丰富早餐。 她有吃不胖体质,吃再多也不怕。 「我的水晶球一直发出闪光像在惧怕什么,闪得我从睡梦中醒来,可我将手往水晶球上一放却是幽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当下我疑心便起……」她从未遭遇此种现象。 内心不平静的她起床察看,发现夏春秋的门下有光透出,想着她又熬夜了,本想找她聊聊,但当她的手往门上一敲时,便感觉有些不对劲,有股莫名的张力忽地铺开,让她下半身微微往后一晃。 不是冷,是一种无形的力量,警告意味的推开她,仿佛她的插手使得某人的游戏无法继续,恼意骤生。 「面呢?我饿了。」夏春秋只惦记着吃的。 「面在橱柜里,自己煮。」她不兼当煮饭婆。 「你不是喊我吃面?」好想吃高汤煮的青菜肉丝榨菜面,再在面上打一颗土鸡蛋,流动的蛋黄…… 啊!口水泛滥了。 「权宜之策。」生面、泡面、脆面,口味多种,任君挑选。 说完话的吉卜赛还是面无表情,道了声「早点睡,别昼伏夜出」便转身回房,一袭白色及膝睡衣飘逸的扬起裙摆,有种怪异的美感,就像巫婆跟白雪公主的合成体。 「喂!你这样就走了呀!真不帮我下碗面……真是没人性,对待饱受惊吓的人毫无怜悯心,唉,人哪,还是得靠自己……」她咕哝着摸摸扁平的肚皮。 受惊的人特别容易饥饿,没人抚慰的夏春秋只能在吃食上为自己打气,把吓死的细胞补回来。 没开灯,她摸黑下楼到二楼的厨房。 两个大冰箱塞满食物,有生食、熟食,也有一些饮品和蛋糕、奶酪之类的小点心,几瓶啤酒藏在最下层,还有西瓜和一盒盒现切水果,冷冻食品和鸡鸭鱼肉则冰在最上层。 看到丰富的食材,夏春秋有点小小汗颜,充实冰箱的事从来没有她的贡献,她只知拉开冰箱就有得吃,想吃什么下锅煮便是,冰箱从末空过。 会这么做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台客钟璧,一个是礼仪师弓藏一级生,别看他们是男人,心思比女人还细腻,而且两人都有一点点大男人主义,认为照顾女人是男人的责任。 所以包括海丽在内,两个粗中有细的大男人都把她们当家人照料,尽量给予舒适的生活品质。 「嗯!切点白菜,还有葱花,肉没结冻,那就下鲭鱼罐头好了,再煎两片火腿当装饰,打一颗蛋……」营养够了,面下少一点免得吃撑了,胃胀不好入睡。 夏春秋先把白菜叶子一片片剥开,重复用清水洗了五六遍,然后切成三公分左右。 葱花是点缀,加少许当备料即可。 忽然,一道黑影从背后走过,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夏春秋杯弓蛇影,非常神经质。 「谁?」 「我。」 厚实如低音小提琴的声音一起。 「一……级生?」很像是他。 「是我。」颀长的身形往前一走,露出俊雅面容,一身贴身的羊毛西装衬托出他笔挺的衣架子身材。 「一级生,你现在才回来吗?」他是他们之间最辛苦的一个,不分日夜,全年无休。 「嗯,有户人家看好时辰入棺,我得为往生者净身、着裳、修容、置金、移体、入棺、封棺,再三颂经文请神明引路。」一整套做下来要三个小时,再加上事前准备和事后收尾,起码要五个小时才能结束。 丧家请先生看好时辰,子时过后才开始,中间还有丧家姑表女儿抚棺哭灵担搁了一会。 「我要下面,你要不要吃一点?」煮少不好煮,煮一锅倒是容易,整包生面全丢下锅,多打一颗蛋就好了。 「好,麻烦你。」丧家不供食,他前后站了五个多小时,不累也饿了。 「跟我客气什么,面还是你买的,我不过借花献佛。」她只管煮,没出半毛钱。 「你看还缺什么,开张单子,我明天傍晚回来再一并买,农历七月还没过,你不要出门。」她的招鬼本事叫人叹为观止,尤其是七月,出去是一人,回来时是一辆幽灵游览车。 海丽也挺忙的,忙着替她净灵。 「全事务所还是你最关心我,其他人根本不理我死活,那些冷血的人喔!想想都心寒……」火腿多切两片,厚一点,煎出油香,好哥哥一级生真是善解人意。 「哟!你又在说谁的坏话,什么冷血的人,不会是指我吧?好妹妹,哥哥疼你哟!」一阵金属声先至,然后才是一身肌肉的大块头,全身上下打扮得台味十足。 「钟璧,你怎么也晚归,到哪里鬼混去了?」这两个男人比谁「早」呀!再过一、两个小时早餐店都开门了。 抹掉脸上故意画上的三条横杠黑墨,钟璧大刺刺的两腿张开,反坐在有椅背的缇花布高脚椅,手臂靠在椅背上。「我去参加音乐节,全场快闹翻天了,人挤人,挤得我一身汗。」 「没出事?」看似热闹,但底下藏污纳垢。 「你是指嗑药还是捡尸,我能力有限,只能事后做点收拾,毕竟实在太多人了,哥哥我还被个变态摸了一下屁股,本想开扁,回头一看是个满嘴黄牙的死老头,猥亵地朝哥哥笑,哥哥怕一拳打死人就把他赶走了……」 啵的一声,钟璧仰起头,一口干掉半罐啤酒,这才痛快的骂了一字脏话,笑容爽朗的咧开嘴。 「开口哥哥,闭嘴哥哥,你想占我便宜到什么时候,我哥哥很优秀,在美国常脑神经外科医师。」除了她不长进外,夏家出品个个是精英,一人就能横扫千军。 「呋!哥哥也不差呀!法律系第一名毕业。」当年多少人看好他,是司法界的明日之星。 钟璧目前仍兼任律师一职,但接的案不多,全看他心情,主要是刑事和离婚,收费昂贵。 前者让他有成就感,后者荷包满满,打离婚官司最赚钱,他能抽三成酬金,随便打打入帐最低百万。 不过他的台客装扮让人不敢领教,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来围事的打手,搞得维持秩序的法警很紧张,警棍不离手。 好在法官、检察官、书记官不是他的老师,便是他的学长、学姊、学弟、学妹,他们见怪不怪他这种痞痞的风格,有点无赖又有点流氓,改了就不是他了。 「吃面不,我多煮些。」虾子不解冻,直接丢下去煮,还有花枝和馄饨、切片牛肉,可以煮锅什锦面…… 「大碗公,哥哥饿死了,又喊又跳太消耗体力,想买杯水喝都怕被人下药。」有心人直接把摇头丸下在水里,不管你要不要,反正就要疯狂。 「拜托,你都几岁了还又叫又跳,不怕闪了你的老腰。」都不年轻了。 钟璧很得意的扭扭他的公狗腰。「哥哥我三十岁,正是男人最精华的年纪,不尽情的挥洒青春是对不起自己,弓藏老哥,下一次我带你去摇屁股,我们风靡全场。」 「谢了,我有椎间盘突出,医嘱禁止激烈运动,扭腰摆臀的事还是交给你发挥。」弓藏一级生先喝温牛奶暖胃。 「哎呀!扫兴,你真是不会享受人生,千岁老人团都骑重机环岛了,你也才大我两岁就行将枯木,有点活力好不好,别死人接触多了也变得死气沉沉。」就像一块牌位。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只要吃饱、穿暖就万事休了,饭桶钟璧,吃你的面。」夏春秋将超大碗公的什锦面送到钟璧面前,还撒上两大匙辣椒末,她和弓藏一级生用的是只有他一半容量的小碗公,但分量也不少。 「妹妹呀,女孩子太凶会嫁不出去,听哥哥的话,温柔一点。」汤清、面香、料多,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的钟璧不客气的开动了,他大口吃面,大口喝汤,呼噜噜地像饿死鬼投胎,豪迈又粗犷。 反观弓藏一级生的进食模样就十分优雅,同样一口汤,一口面,他能吃得像拍偶像剧一样,高雅且具美感,仿佛置身在法国左岸,品尝着塞纳河畔高级餐厅的美食。 但是他的速度一点也不慢,夏春秋还剩下大半碗时,他的碗底连一滴汤也没有了,非常端旧有礼的用白丝帕拭嘴,像刚吃完膳食的贵族,等着年轻女佣送上一杯饭后咖啡。 「温柔也没用,要是三不五时的对空气说话,还指着男人身边说那儿蹲了一只鬼,头上骑了个穿肚兜的小鬼,身后跟着红衣女鬼,也会溜之大吉。」正直的男人太少,谁没做几亏心事。 「哥哥不怕,来哥哥的怀抱。」可怜的小夏,情路多舛。 夏春秋一脸「我瞧不上你」的神情。「洗洗你的汗臭味,都发酸了,想要女人投怀送抱就要做好卫生保健。」 他做出中刀的心痛样。「你刺伤我的心。」 「放心,用胶带粘起来就好,小心贴好人家才不会发现你无心。」廉价的男人情怀。 「啊!我又中刀了。」刺得又痛又深。 「好了,吃饱了就自己把碗收一收,别指望我帮你洗碗,你瞧人家一级生做得多好,是男人的楷模。」要是人人如他,天底下的女人就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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