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过招
第一回：清冷秋阳
武田中将一大早就带着一队人马从南京出发了，随行的有他的副官还有机要秘书，小野的这次失职让中国派遣军总部很是恼火，板垣将军在武田临行之前特别召见了他，现在的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大将是很支持石川的细菌计划的，所以绝不容许有人破坏，所以一旦查出将严惩不贷。
板垣了解武田，此人精明，做事果敢，但是有时会刚愎自用，他一直对伪军的战斗能力嗤之以鼻，认为这种贪心怕死又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部队根本只是炮灰，完全没有价值可言。
板垣希望武田能尽快破案的同时，也不要和上海方面关系弄的太僵，毕竟小野有着皇族血统，而影佐是个人才，在汪伪政府中威望还是很高的，大日本皇军在中国最能调动的本土力量也只有这个汪伪政府了。关键是查明此次这两个细菌专家和病毒的下落，另外板垣还交给了武田一个秘密任务，希望他到了上海后酌情处理。
晓江赶到了松雪街，她昨晚一直在等重庆的回复，算是好消息，重庆方面暂时同意了阿次的计划，但是要求尽快提供行动详情报告和细菌计划报告。细菌计划报告只有等大哥这里的实验结果了，倒是这份行动详情报告要好好考虑怎么回复才行，这样的要求摆明了重庆方面还是有疑虑，只是不知道这次是杜旅宁还是戴笠？
手臂上还挂着吊瓶的阿次，似乎一下子无法集中精神，晓江坐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握住了阿次的手，“先别想了，放松些，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考虑过了，你听听看。”晓江缓缓的说着，有些烦躁的阿次慢慢的安静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晓江，“不管这是杜旅宁要看还是戴笠要查，这次行动你都是在无后援的情况下进行的，所以这份报告我们不用担心会有另外一份报告去验证，那么我们就拖几天再回复，而且这个理由很充分，你的行动还没有最后结束，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向杜旅宁汇报你行动中受伤，整理报告需费些时日。”
听到这阿次嘴角露出了笑意，他明白晓江又要打杜旅宁这张感情牌了，可是他不太想这么做，但是晓江的想法倒是给了他一个点子，他把皮球踢给杜旅宁，相信他这个老师能明白，帮他解围。
“晓江，你今天先用行动还没有最后结束的理由回复重庆，不能拖，拖了反而会让重庆主动来查，这样我们更被动。荣氏酒会和设计吴世宝都可以汇报，但不要提及龙涛，然后你最后再发三个字给他。”
“哪三个字？”
“弟子规！”说完阿次忍不住笑了，这是他和杜旅宁之间的游戏，当年杜旅宁就是用这么模式来训练他的，现在他倒过来给老师出题目。
“就这三个字？”晓江很好奇。
“嗯，就这三个字，对了，早上大哥告诉我，昨天晚上他在酒会上遇到雪影了，说是在荣氏船业工作，这个不是我们安排人员的地方吗？你和跃春查一下，这个雪影见过我不少次，我担心她会发现大哥的不同。”
“好，我会让跃春和那边确认一下前往荣氏船业的人员，你感觉怎么样？”晓江用手摸了摸阿次的额头，还是热热的。
“没事，有大哥在，你放心，只是昨天不小心让伤口碰水了，跃春还在楼下吗？”
“没有，医院去了，阿初不在他得盯在那里。”
“你什么时候走？”阿次拉着晓江的手，有些不想放开，阿次发现除了大哥以外，他心理上越来越依赖晓江，没有行动的时候晓江给他的感觉是爱人是姐姐甚至有时像母亲一样，总是能让他平静下来，让他感觉很温暖。
“我可以再呆一会，闭上眼睛休息吧，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不舍得，我要看着你。”说完阿次笑着看着晓江，晓江害羞的一低头，这个阿次有时真的让人受不了，不知道是不是和阿初学的。
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下，窗外雨后的阳光带着秋意的清冷贴在了玻璃上，仿佛看着屋内的两个人静静流动的爱意，阳光也渐渐的暖了起来，而后悄悄的穿进了屋内，有些顽皮有些厚颜的插足在他们之间，暖暖的阳光渐渐的阖上了阿次的双眼，晓江悄悄立起身，帮阿次盖了盖被子，轻轻地在阿次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看了一眼吊瓶里的液体，转身慢慢的走出了屋子，小心的关上了门，下了楼，雅淑和阿初都在楼下。
“还有小半瓶的液体，我得赶回去向杜旅宁汇报，还有要查一下那个雪影的底细，所以……”
“晓江，你放心，我等会就上去看着。”雅淑忙接过来，“这两天你也没休息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谢谢你，和小姐。”
“晓江，你还叫我和小姐？那我是不是还要称呼你俞小姐？你是不是应该像阿次一样叫我一声大嫂啊？”
“我……”晓江有些不好意思了，阿初在边上笑了，“雅淑，看来你做大嫂做的挺带劲，忙着让人叫你大嫂啊，不过晓江，雅淑说的对，难道你对阿次还有不放心的地方？想继续考验他？”
“我，我不和你们说了，我先走了。”别看晓江工作中精明能干，可是碰到这种时候脸皮比谁都薄。
“晓江，重庆那里有问题吗？”玩笑归玩笑，阿初不会忘记正事的。
“暂时不会，重庆方面认可了阿次的计划，但是要我们汇报具体情况，这很可能是他们对上海心存疑虑的表现。”一谈工作晓江就恢复了冷静。
“那你们打算怎么对付？”
“阿次让我给杜旅宁三个字：弟子规！我也不明白这代表什么，可是看阿次的表情他很有把握杜旅宁会明白。”
“哦？这倒有些奇怪了，连你都不明白的事情，他杜旅宁清楚？”阿初有些不相信了。
“阿初，我先不多说了，有事我会及时联系你们的。”晓江匆匆离去，留下雅淑和阿初对视一眼，然后雅淑上楼，阿初进实验室。
武田的车队到了，小野早早的就在门口候着，武田这次带了两个小队的宪兵过来，二十人一队，一共四十个人，加上翻译、副官和机要秘书等文员，一辆小车三辆卡车就到了上海宪兵司令部，这幅架势就是随时要接手小野的职务。
武田这人小野也略有耳闻，士官出身，曾经留学德国，属于强硬派一方。此人杀伐决断的能力早在他留学的时候就显露过，听说德国教官都在他手下吃过亏，但这个人有个致命的弱点，好色！如果不是因为这点，他或许早就是大将了。
见到小野站在门口，武田让车队停了下来，自己走下车，身后的人也赶紧跟着下车，他带来的四十个人也列队站好，远远藏身的雪狼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只见这两个人假意寒暄了几句，就并肩走进了大楼，身后的人鱼贯而入。
进了小野办公室后，武田让手下的人站在了外面，“小野君，此次我前来是奉了板垣将军的命令，务必找出两个细菌专家的下落，我想知道小野君有什么消息吗？”
“武田将军，我从昨晚就一直在查这件事，非常蹊跷，和我刚刚破获的一起案子可能有关。”
“怎么讲？什么案子？”
“武田将军，应该听说过外滩黄金劫案吧？”
“当然，这是大日本皇军的耻辱，怎么？小野君破案了？”
“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居然和影佐将军的手下有关，现在已经被我抓获，但我相信幕后主谋还未落网。”
“影佐将军？怎么可能？这个人是谁？他在哪里？”
“此人正关押在宪兵司令部，叫吴世宝，是76号李士群的手下，昨晚他已经招供，黄金劫案的确和他有关，同时昨晚我收到了两封都是要求我放人的威胁信，武田将军，请看，这就是随第二封信寄来的肩章，我想应该是从我们失踪的人员身上摘下的。”小野将信和肩章递给了武田，“还有此人有个徒弟叫张国震，原本也是此案的证人，可是在我们的人找到他之前已经被人杀了，据警局调查他们怀疑是76号派人做的。”听到这，武田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小野，这么说是内鬼干的？
“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些人是怎么得到消息的？除了南京总部和我，没有人知道这次任务，那还有什么人有可能从南京总部那得到消息？我勘测过现场，没有一具尸体但所有的枪都在，如果是地下党所为目标是细菌专家，那么他们不需要这么复杂将所有的人都带走，而且如果是这个目的，现在应该已经能收到消息了，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公布此事，以此来破坏我们的计划，可是没有！军统也一样。所以我很怀疑这次的事件和我抓了吴世宝有关，有人想借此掩盖一些事实。”小野话里有话，他没有一句明指是谁，但是谁都能听出他的矛头指向谁。
武田没说话，小野分析的有一定的道理，可是这也是片面之词，他需要亲自审问一下这个吴世宝。
“请问我现在能去见一下这个吴世宝吗？”
“当然可以！我这就陪您过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藤田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将军，将军，吴世宝死了。”藤田一脸的紧张，小野大惊，“你说什么？！吴世宝死了？”
“是的，刚才看管他的人发现他死了，军医正赶过去，我赶紧来向将军汇报。”小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往后踉跄了一下，吓得藤田赶紧扶住，“将军，您没事吧？”
小野定了定神，看着武田苦笑了，“将军阁下，这次我是大意了，吴世宝一死，很多事情我是死无对证了，无法让您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了，看来我只好向天皇陛下谢罪了。”小野一脸的落寞，武田看了倒有几分不忍。
“小野君，先别气馁，我们还是去现场看一下再说吧。”说着武田中将看着藤田，藤田会意，忙前面带路，一行人赶往关押吴世宝的地方。
第二回：变化莫常
想让阿次休息两天的阿初没能成功，因为跃春的电话打过来了，他收到了根据地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吴世宝已经在宪兵司令部被毒杀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阿次有些意外，吴世宝的死不奇怪，这是预料之中的，但是这么快倒是没有想到，而且更让阿次意外的是这次的消息怎么这么快？而且直接是从根据地传来的？
这个变化逼得阿次不得不调整计划，他和龙涛的碰面要提前才行，阿次取出龙涛交给他的扳指给了阿四，让他赶紧去龙涛的家中找管家，让管家通知龙涛尽快和他联系。
军医验过吴世宝的尸体，确定是中了氰化钾的毒，基本可以说是当场毙命。死亡的时间大概是早上八点半左右，也就是武田中将来之前。小野命人将看管的宪兵带了上来，宪兵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起来还好好的，也没有外人进来过，除了给吴世宝送饭的厨子，但是也是放在牢房外面的由他端进去的。然后等他来收盘子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吴世宝倒在地上，口鼻流血气绝身亡了。
“那个厨子呢？”武田问道。
“已经派人去厨房带他过来了。”藤田回道，小野站在一边皱着眉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吴世宝，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武田听的，“谁这么想要吴世宝的命？”
武田当然明白小野的意思，但是他没吭声，现在他是个旁观者，先别把自己搅和进去，他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机要秘书，“铃木大佐，你将这里的情况立即向南京汇报！”
“是！”铃木大佐行礼后转身离去，军靴的声音敲着地面，在这有些阴暗的牢房中震的人心慌。
武田看着铃木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铃木担任他的机要秘书已经一年了，办事精明干练，是从陆军总部调往中国派遣军总部的，据说是东京帝国大学毕业，武田非常欣赏她，甚至对她有几分喜爱，可是这个铃木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传闻说她在日本有心上人，而且据说身份神秘，常常出入近卫首相府。武田对她倒也不敢造次，而这个铃木大佐也是应对得当，并没有让武田下不来台。
还在船上的武藤和石井越来越紧张，保温箱里的冰块应该早已经都融化了，可是他们既不能开口说话也看不见，似乎这些人把他们给忘了，可仔细听好像船舱外面又有人走动的声音。
病毒真的失效他们两位倒不太害怕，因为南京部队还存放着其他的样本，可是他们最担心的是这些人会打开箱子，这样就麻烦了，现在还没有找到破解的方法，他们两个都见过在日本实验室那些接受实验的人最后的惨状。听着河水在船帮上轻轻的敲打着，黑暗中的武藤和石井体会到了绝望。
船已经开到了南湖，这里有恒社的分舵，当然龙涛不会让更多人知道船上的事，他只是让心腹去通知了分舵的管事，给兄弟们准备些补养，理由是自己想出来跑跑码头，视察一下业务，但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省得麻烦。在开往南湖的途中已经找地方将那几个日本兵的尸体给掩埋了，现在就剩他身后的两个，荣老弟不让动的人。
龙涛非常谨慎，他让兄弟们都在船外呆着，他自己蒙上面巾拿了些吃的喝的走进了船舱，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二人，将吃的东西放下，然后先拉起了那个会说点中文的，武藤吓得一哆嗦，难道是要杀他了？
“如果喊叫立即杀了你！”龙涛压低了嗓门威吓道，武藤忙点了点头。然后眼前一亮，刺眼，武藤闭上了眼睛，再慢慢的睁开，眼前站着一个看不到脸的人正瞪着他，武藤忙转头看石井，石井还被捆着蒙着眼睛。
“你！”武藤就见蒙面的人指着自己说道，“告诉他，不准喊叫，否则杀了你们两个！”
武藤忙点头，就见蒙面人伸手取下自己口中的布，武藤忙大口吸了口气，然后就赶紧叮嘱起石井，蒙面人等武藤说完话，“我、我已经告诉他了，他会听话的。”武藤向蒙面人保证着，然后就看见蒙面人取下了石井的眼罩和口中的布，石井喘着粗气，差点就憋死了。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抓我们？”武藤问着昨夜问过的问题，而石井赶紧看身边的箱子，似乎没有被人打开过，这真奇怪，他们怎么会对自己用铁链绑在手上的东西不感兴趣？
“少废话！”说着蒙面人拿起馒头就往武藤口中塞去，“要不是要用你们去换人，你们早死了，快吃！”蒙面人也给石井塞了一个，差点噎着，可两人也是真饿了，大口的吞咽起来，看着他们吃完了一个，蒙面人端过装水的碗，让他们各喝了半碗。看样子他们并不想要他们的命，武藤和石井对视了一眼，稍稍安心了些，可是细菌病毒？两人忍不住的瞟向了箱子，箱子的地面已经渗出了一滩水，冰块早就融化了。
“先生，你……”武藤的话没说完，嘴又被堵上了，石井也是，然后就是眼前又是一黑。
“老实呆着！”就听见脚步声离开，船舱里又是一片安静。
走出船舱的龙涛扯下面巾，长出了一口气，他有多少年没有这样亲自出马了？不过还真刺激，让他想起了以前和阿豹他们在一起打天下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更多的是为了争地盘，而现在不同，跟着荣老弟是对付日本人，更痛快！
想到荣老弟，龙涛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原来还以为荣老弟是文弱书生，所以身体难免会弱些，现在看来不是，阿豹说过荣老弟身上一直有伤，这回又为他受了伤，虽然他说不严重，可是谁知道呢？而且返回上海的他一定也是困难重重，自己又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找恒社的兄弟？
龙涛不放心，他想了想，对着心腹交待了几句，不一会自己的心腹就跳上了另外一条船，驶向了岸边，龙涛让他给自己的管家联系一下，他要知道荣老弟有没有找过他？
阿次也在惦记着龙涛，不知道龙涛现在到了哪里？原来阿次的计划是拖两天后，将二人关到纪王镇租的院子里，等吴世宝的事情有个结果后，找机会故意漏线索给小野，让他自己找到这两个人，这样会让人更加以为绑架这两个人的确是和吴世宝的事件有关，可是没有料到的是吴世宝死的这么快！那么纪王镇这步棋就可能用不上了，阿次之所以选择纪王镇，也是打了一个心理战。
夜里交接的地点就是在纪王镇，宪兵队一直守在路口，而事情发生在黄渡镇，空车是在往昆山的方向被发现的，所以小野一定会命人严查黄渡镇附近还有就是另一个方向的南翔镇，相对而言纪王镇的盘查就会松一些。同时小野不会想到这些人会胆大包天的将人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定是越远越好。但现在看来今天就需要作出反应，而且越快越好，否则吴世宝死亡的消息就失去了价值。希望龙涛的管家能及时联系上他。
龙涛家的管家阿四并不陌生，原来一起跟着杜老板的时候，这个管家就已经在了。管家姓李，是江苏南通人，在跟着龙涛近二十年了，可是还是一口南通话，有时说快了阿四还是听不懂。
“阿次，你放松点，”看到有些焦躁的阿次，阿初真想骂人，这是什么工作！？没有一刻让人消停的。
“大哥，如果只有一天时间，病毒会怎么样？”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发着低烧的阿次不得不又要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
“变化不会太大，时间太短，加上现在的气温本身较低。”
“那就是说只能毁了假病毒？”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的。”听了阿初的话，阿次沉默了，这样一来为大哥争取的时间远比预想的少。
“阿次，虽然争取的时间少了，可是我也不需要费心思去考虑如何为假病毒掩人耳目了，所以你不用太担心，就算日本人马上从南京再送一批过来，我们也比他们抢先了两天开始了研究，先机还是在我们手中。你现在这么着急也没有用，关键是要先找到龙涛，还是耐心等阿四的消息吧。我听晓江说，你让她发了‘弟子规’三个字给杜旅宁，这是什么意思？”阿初得想办法分散一下阿次的注意力，听到大哥的问题，阿次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这还是在训练营的时候，他训练我的方法，知道的人不多，连晓江都不知道。”
“看来你和杜旅宁的故事还不少，说来听听，这是一种什么方法？”阿初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阿次看了看大哥，他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大哥提这个要求的目的是想让他放松，他坐了下来。
已经赶到龙涛家里的阿四，熟门熟路的进了客厅，龙涛家的人对豹爷自然也是再熟悉不过了，忙打着招呼，阿四没空多搭理他们，抓住一个人就问：“李管家在哪？”
“豹爷，管家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接……”被阿四抓着的人还没把话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阿豹哥，你又在欺负我们家的人啦！”话音一落，就是一阵笑声，阿豹心里一惊，这个大小姐怎么回来了！？
慢慢转过身的阿豹，松开了抓着那人的手，就见在他的背后站着一个穿着西洋裙装的女子，帽子上的羽毛随着笑声一颤一颤的，李管家站在边上，果真是她！阿豹心中忍不住苦笑了，这个小魔女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是这个时候？！
第三回：龙家有女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龙涛惦记着介绍给荣老弟的妹妹，龙珑大小姐！原本父母给她取名龙芸，可是这个大小姐等自己会读书写字的时候觉得芸字太脂粉气，既然哥哥叫龙涛，那她就叫龙云，压在哥哥的头上。到了后来不知怎么的迷上了乐器，又变着法子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龙珑，说是既是美玉又代表清脆声音！
父母早亡的龙涛对这个妹妹宝贝的不得了，根本无法管束她，只能由着她折腾，帮里兄弟都知道龙涛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个人，一个是杜老板，一个就是他那个宝贝妹妹！
阿四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不经事的小姑娘，后来就听说她出国学什么服装设计了，没想到今天会再见，眼前的龙大小姐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白白的皮肤加上大大的眼睛，加上身上的蓬蓬裙，有点像个瓷娃娃。阿四没想到龙涛这么五大三粗的哥哥居然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还没等阿四说话，龙珑突然冲了上来，对着阿四就是一掌，阿四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大小姐了，一闪顺手抓住了龙大小姐的手掌，轻轻一推，龙珑往后退了两步，“别闹，今天我找李管家有要紧事！”从小就找阿四玩这个游戏，这个大小姐怎么一点都没改？
“不行！你得先陪我练一回才行！”龙大小姐在那里跺着脚，阿四心想真不知道龙涛送她出去学了什么？
“龙珑，真的不行，改天！今天真的有要紧事，否则会误了你哥哥的事！”
“我哥哥？我哥哥有什么事？”龙珑有些紧张起来，不再闹了。
“现在没事，可是如果你不让我找李管家谈事，说不定就有事了，明白了吗？”对着这个小时候粘着他的小妹妹，阿四少有的耐心。龙珑虽然顽皮，但是不胡闹，马上站到了一边，不再吵她的阿豹哥了。
阿四将李管家拖到一边，取出龙涛的扳指，“李管家，立即想办法联系上龙爷，我有急事找他，十万火急！”
李管家看了一眼扳指，知道是龙爷口中的荣先生有事，阿豹原本就是常来常往之人，根本不需要这个扳指，但是龙爷能将可以调动恒社的扳指交给那位荣先生，这说明事态严重。
李管家没有多话，走进内堂打电话去了，他昨夜就知道龙爷会在嘉兴分社附近。
“阿豹哥，我哥到底有什么事？你怎么会有他的扳指？”龙珑非常担心。
“没什么，只是龙爷这两天去苏州散心了，将扳指交给了我，让我帮他看着恒社，我现在遇到点事，需要你哥哥做主。”阿四口风严密，龙大小姐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可是她也没什么理由怀疑他。
不一会，李管家从内堂走了出来，“豹爷，我已经通知下去了，不出半个小时就会有回音，您在这里等一下吧。”
“好，谢谢李管家，我就在这等着。”
龙珑看着眼前的阿豹哥，觉得和她以前认识的阿豹哥不一样了，她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探寻的眼神看得阿四浑身不自在。
铃木给南京总部发完电报后，将机器收起重新走回了看押室，武田将军还在那里。希望自己的同志能及时将情报转给上海地下党。铃木安然，代号“云雀“，是中共地下党，潜伏日军陆军总部多年，是保密级别极高的中共特工，她的很多情报都是直接发往延安，在南京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此次随同武田前往上海之前，接到秘令，上海的同志正在全力破坏日本军部的细菌战计划，此次前往要尽量配合上海地下党同志完成此次任务。
吴世宝的突然死亡，她虽然不知道是否和上海地下党的计划有关，但是武田中将前来就是为了查找两个失踪的细菌专家，这个消息或许非常重要。她一直都是利用日军的电台向组织发报的，刚才她就是利用向南京发报的过程将消息传到了根据地。
“当年杜旅宁为了打击我的骄傲，常常会出一些难题给我，在训练营的时候会有一门课程，就是让学员根据很隐喻的词语或者一段话去揣摩背后的含义，有一点像心理学，但是我们更多的是学如何安全的传递消息或者接受任务。”
阿初和雅淑静静地听着阿次讲述他在训练营的时光，“其他的同学接到的往往都会是一段完整的话，而杜旅宁常常给我的只有一两句甚至是几个词，起初我不明白他到底要我做什么，于是经常受罚，而每次受罚都是当着全体学员的面前，不容我解释只是奚落我的失败，让全体学员看我的笑话。”
“该死的家伙，你当初就应该揍他一顿，反正学员打教官，最多被开除！”阿初忍不住插嘴道。
“大哥，我那里可是军校，我要是揍了杜旅宁，或许你就没机会见到我了，”阿次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受训学员，或许我会恨他，可我不是，我知道他的刁难是故意的，但是没有恶意，他只是想驯服我，可像他这样的人如果你真的顺服了，他又会瞧不起你。”
“对，杜旅宁是这种人，骄傲清高但是又有点愤世嫉俗，苛求自己也苛求别人！”阿初对杜旅宁的感觉相当准确。
“我不服输他就找机会惩罚我，这种情况大概维持了一个多月，终于有一次我破了他的谜题，让他大感意外，从那以后我受罚的次数就明显减少了。其实现在想起来，制定计划和安排行动，他对我的训练功不可没。”
“是什么谜题？”
“弟、子、规，八、点。”阿次一字一顿地说道。
“弟子规八点？”阿初一头雾水，这什么意思？
“嗯，这是杜旅宁训练我的思维方式，给最少的信息去还原他的意图，我们每个人接受到的信息都不一样，所以他不担心学员之间互相交换消息。可是这次很特别，其他学员接到的都是空白的信封，唯独我有这几个字，没有人明白杜旅宁想做什么？”
“那你最后是怎么做的？”阿初真的好奇了，他一直在想这五个字，可是毫无头绪。
“我最后是赌了一把，反正想不管做与不做都要受罚，那不如先制造点麻烦给杜旅宁，第二天上午八点在我们晨训结束的时候，杜旅宁没有出现在训练场，所有的学员都在等他。没有人知道是我把杜旅宁给反锁在了他的房间。”
“什么？你将杜旅宁给反锁了？”阿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那后来呢？”这故事越来越有趣了。
“后来当然是有人去将锁打开，但这次他没有当众惩罚我，而是将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让我解释这么做的理由。”阿次看了一眼电话，他的心里在惦记着阿四的消息，可是他也不想拂了阿初想让他放松的好意。
“你是怎么解释的？”阿初此刻倒是真的好奇了，阿次几次布局的能力的确让他这个大哥感到骄傲，他真的想知道杜旅宁是怎么训练阿次的。
“我硬生生的将这五个字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意图出来，我告诉杜旅宁弟子代表的是我，而子规可以代表老师，因为子规又可以解释为杜鹃，所以我想这个是老师借子规隐喻自己，同时弟子规又是一篇启蒙必读的文章，又名《训蒙文》，这代表老师每天早上八点会对我们进行的训示，所以这五个字的含义就是和我还有老师以及第二天的训示有关，可其他的同学收到的都是空白的内容，是否可以代表他们第二天没有任务或者是意外的事发生，而我能想到的意外就是让老师八点的时候无法准时出现在训练场！听完我的解释，杜旅宁问我难道就不怕他对我实行军规吗？我回答说老师已经承诺过这次事情不论我怎么做，您对我只会执行的是校规，因为弟子规这三个字，只代表了老师和学生！”
“他什么反应？”阿初正在想象当阿次倔强的站在杜旅宁面前强词夺理的时候，杜旅宁会气到什么程度？
“他笑了，这还是他训练我以来第一次对我笑，但是他还是罚我关了半天禁闭，理由是不管我是否完成了任务，但是关押老师就是以下犯上，‘弟子规’还是要执行的。其实我到今天也没确定当初他要我做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从那次以后，他就很少当众给我难堪了，虽然惩罚还是有。”
阿四没有等半个小时，就有了龙涛的消息，心腹给管家来电了，阿四接完电话就准备离开，龙大小姐拦住了去路。
“我和你一起去见我哥哥！”
“不行，龙珑你别闹，我有正经事要做！”
“不让我去，你也别想出这个门！”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她可是说一不二的，阿豹哥这么急着找大哥，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担心哥哥。
阿四有点压不住火气了，他知道杨先生正心焦的等着他的回复，这个事情一刻都不能耽误，虽然他也很宠眼前的这个大小姐，可是今天不行，阿四突然板起了脸，“龙珑，今天我没心情陪你玩！如果你再闹，别怪你阿豹哥不留情面，让开！”
一旁的李管家一见，赶紧过来打圆场，“大小姐，你就先让豹爷办事去，等回来您再找豹爷陪您玩。”
“谁说要他陪我玩啦，我也是担心哥哥，你干嘛这么凶嘛？”说着龙珑的眼眶有些红了，阿四看了心里也有些不忍，不过今天只能这样了。
“如果你真担心你哥哥，就别耽误我的事，你乖乖在家等着，李管家，看好你家小姐！”
“是！豹爷您放心。”
看着阿豹哥离去的背影，龙珑突然笑了，李管家很诧异的看着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大小姐。
接到心腹的回报，龙涛命船调头开往松江，他的荣老弟要在松江和他汇合。
第四回：深藏
铃木安然静静的站在武田的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切，吴世宝的尸体还躺在地上，似乎并没有人想着给他盖上什么东西遮掩一下，做走狗的下场就是如此。小野将军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边上，似乎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因为去厨房带厨子来问话的人空手而归，厨子也中毒身亡了，同样也是氰化钾。
武田中将有些乱，他没想到今天一个上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没有来得及了解事件的前因后果，就又多了两条人命！就算是真有人要杀人灭口，这个效率也实在太高了，现在连厨子都死了，没有人知道是谁给吴世宝下的毒？如果他相信了小野的话，那就是有人要灭口；如果他不相信小野的话，那就有可能是嫁祸。可是怎么去判断小野说的是真是假呢？难道真的是影佐和76号暗中做的手脚？吴世宝的口供中虽然有交待76号一些瞒着皇军做的事，但是并没有提及此次细菌专家失踪的事，二者是否有关联呢？
一大堆的问题都集中到了武田的眼前，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些轻敌了，当他接到总部的任务时还认为到了上海立即就能解决，没想到不知是什么人先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铃木安然非常害怕看见眼前的环境，每次到了这种地方，她就会忍不住的想，当年哥哥牺牲的时候是否也是被关押在这种地方？是否经历了严酷的刑罚？
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的安然，哥哥到日本留学也将安然带在了身边。在十五岁的那年，哥哥说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考试，要离开两个月，让安然乖乖在家等他，并将安然托付给房东太太照顾。
可是一个多月后突然有个人来告诉她，她哥哥被坏人给害了，他是她哥哥的老师来接她走的。安然不相信，她又哭又闹的不肯跟着眼前的人走，她要等哥哥回来，可是那人拿出了哥哥的亲笔信，安然不能不信了，她伤心至极又惊慌失措，哥哥不在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日本，她该怎么办？安然只能跟着那人离开了她和哥哥在东京的家，到了京都。
哥哥的老师将安然托付给了一个日本家庭照顾，那对日本人夫妇对安然很好，膝下没有子女的他们将安然当亲生女儿一般的照顾，那个老师常来看她，给她带了一些哥哥以前经常会看的书。就这样过了一年安然将自己的姓改成了铃木，从此萧安然只是在记忆中出现了，她成了铃木安然，后来她考入了当时日本最好的帝国大学，再后来就在那个老师的引导下加入了哥哥为之牺牲的组织。
毕业后的安然听从组织的安排，报考了当时的陆军士官培训学校，良好的家庭背景和教育背景，加上一口流利的中文，安然顺利被录取，毕业后进入陆军总部服役，渐渐的能接触到很多重要的情报，代号“云雀“的她慢慢的成长为一个优秀的谍报人员。一年前她被总部派往了中国，到南京派遣军总部担任武田中将的机要秘书，她和南京地下党并没有交集，依然是单线和根据地联系。
“松江的事一定需要你自己去吗？”
“是，大哥，我必须自己过去才放心，这件事不能假手他人。”
“连阿四也不行？”阿初是真的不想让这个时候的阿次再次奔波。
“阿四不能露面，那里除了龙涛知道这事外，其他人都不清楚到底是谁要做这件事，如果阿四和我过去，他只能留在车里等我。大哥，你放心，这次过去只是扫尾，并不会有什么行动的，我会快去快回。”
阿初不说话了，看了看阿四，阿四很明白的点了点头，他也是真没想到杨先生会替龙涛挡枪，不过这也不奇怪，当初杨先生就为他挡过钱三的棍子。
阿次和阿四出发的时候，武田中将并没闲着，他请小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收集到的证据全部归拢，同时请小野严密封锁吴世宝已死的消息，对外依然宣称数日后将把吴世宝押往苏州。然后再次电告南京总部，请南京方面协查此次运送计划经过了哪些环节？是否有可能走漏消息的信道？然后他让人请影佐将军过来，他需要听听影佐的说辞，同时要看看他对吴世宝死亡的反应。另外他派人去查这个厨子这几天的出入记录，还有看他和什么人接触过，氰化钾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弄到的，也不是随便可以在市面上购买的。
武田的头脑的确很清醒，陆军作战参谋部的出身不是浪得虚名的，思维缜密的程度不低于影佐，只是他身上的军人气质更足一些，这点和小野比较像，喜欢在战场上见高下。铃木按照他的吩咐有条不紊的布置下去，小野看着这个做事干练略带些冷傲气质的女子，心中不知怎么联想到了俞小姐，这两个女子气质上有点像。紧接着小野就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俞小姐？！
此刻的晓江已经将电报发给了杜旅宁，医院要和跃春商量调查雪影的事，现在是一个小纰漏都不能出，还有那个张寒在她面前找荣先生已经找了好几回，算算时间阿次大概快有十天没有出现在银行了，晓江用各种理由搪塞着，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同样的问题也摆在了跃春面前，荣院长也是医院了。
“晓江，这几天阿次一定不适合出现在银行，昨晚酒会上有银行的人参加，必定见过阿初，所以如果荣先生一定要出现在银行必定是阿初，你有没有把握帮阿初掩饰过去？”跃春心中和明镜似的，不说阿次是否适合出现？阿初现在肯定不会再让阿次去操心什么银行的事务。
“张寒这里我想办法再拖延几天，这几天我会把一些紧急需要处理的文件送到松雪街去，如果真的需要阿初露面，我会想办法安排的，那个雪影的事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铁军这几天留意她的动静，同时已经向上级发报请求核实她的身份，今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了。杜旅宁这里有什么反应吗？”
“目前还没有，跃春，我有种感觉，因为这次的任务，他们兄弟俩离危险越来越近了，”晓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是啊，任务是完成了，可是行动的越多留下的痕迹就越多，而且现在我们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次的计划是否真的成功了？似乎我们又转了回去，兄弟俩互换的越频繁离真相暴露就越接近，可是现在谁撤出？能撤谁？”跃春看着晓江，这个问题答案再明确不过了，要么同进要么同退，没有第三种选择！
“跃春，”晓江犹豫着，这个想法在她的心中已经存在很久了，可是她知道不应该提出来，如果阿次知道了一定会怪她的，可是除了战士之外，她还是一个深爱着阿次的女人，“跃春，有没有可能让他们兄弟俩以另外一种身份或者方式战斗？我知道我不该说这种话，可是看着他们这样实在……”晓江说不下去了，这是她第一次将原则放在一边软弱了一回，看着一直坚强勇敢的晓江在他面前说出了这样的话，跃春并没有责备她，他能体会这样的心情，再坚强的战士也是人！
“晓江，我理解！但是这个不是我们能选择的，我们需要服从安排，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使命。”
“对不起，跃春，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的，”晓江有些惭愧。
“不，晓江，我们都是有感情的人，有时我们是需要说出心中的想法甚至是委屈和痛苦，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更坚强！阿次就是如此，他学会了释放情感，变的更加成熟更加坚强了，这是好事。”
跃春体贴的开解着，晓江的心中太苦了，他不忍给她再增加一丝一毫的负担。
听了跃春的话，晓江的眼眶一热，但是并没有失控，只是轻轻的但是坚定的说道：“谢谢你，跃春，我明白！我不会让自己软弱下去的。”晓江清澈的眼神如同她的内心。
“阿四，调头，去宪兵大楼。”一直在想心事的阿次突然改变了主意，吓得阿四踩了一脚刹车。
“什么？去宪兵大楼？您要做什么？”
“放心，我只是在外面观察一下，你们不是说有个什么武田中将带着人过来了吗？我想自己过去看一下那里的情况。”
“您需要看什么？告诉我，我去看就是了。”
“别说了，立即过去，我真的不会做什么，只是有些不放心，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不知道我这样的反应是否正确？”这才是阿次担心的地方，万一他的行动暴露了自己的同志，这就损失太大了。
“好！”看到阿次这么坚持，阿四也不多说了，将车转向了宪兵大楼的方向。
宪兵大楼外一切如常，远远看过去门口的哨兵也没有什么特别紧张的地方，进出的车辆也没有很频繁，坐在街对面看着这一切的阿次眼神中有些不解和怀疑，他了解小野，以小野的个性不会这么平静，难道是昨晚到来的武田中将接手了这里的一切？可是为什么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阿四，你去打个电话给韩局长，不用多说什么，就问一下他有没有听到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阿次想了解一下警局这里的情况。
“好，我马上去，您在车里等我。”
阿四下车后，阿次观察了一下宪兵大楼附近的情况，很正常！武田想做什么？！边上的内山书店人来人往的，看着进进出出的日本侨民还有一些日本军官，吴世宝的死亡似乎没有引起任何的波动，诱饵？
“韩局长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只是这几天他们都在配合宪兵进行大搜捕，说是找几个失踪的人。”匆匆跑回来的阿四带回的消息让阿次心中一怔，这个武田的反应非常快，他想以静制动！
“走，去见龙涛。”阿次不说话了，对手接踵而至，而他必须一一面对。
第五回：内耗
武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影佐，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将吴世宝交待的口供放在了影佐的面前，然后看着影佐的反应。影佐也没多话，仔细的看起了吴世宝的口供，原来李士群在背后瞒着他做了这么多事，现在小野将大日本皇军的威仪受损都归咎于梅机关和76号治下不严，影射是他包庇纵容所为。
影佐不动声色的看完了口供，然后很镇定的看着武田中将，论军衔他和武田一样，只是在军中的威望不如武田，因为影佐更多的是作为顾问及梅机关机关长的身份存在的，看到影佐不为所动，武田心中倒有几分意外，换做其他人早就拍案而起了，这个影佐真沉得住气。
“谢谢将军能让我亲眼看到这份口供，这证明将军对我影佐还是信任的，不知将军对这份口供怎么看？”影佐反问起武田来，屋内就他们两个人，这是武田特地安排的，他需要自己去做判断，守在外面的小野心中有些紧张。
“我？信与不信并没有关系，关键在于将军您更在乎的是什么？”武田的话很突兀，他是南京派来调查此事的，却说和他无关，影佐有些诧异的看着武田，“我不明白将军何意？我更在乎什么？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我想问影佐君，您说的是哪件事？”武田的话更让人琢磨不透了，影佐自认自己的机智可以和任何人去比，可是今天他却听不懂武田的话了。
“影佐愚钝，还请将军明示！”影佐的口气中隐隐有些不耐烦了，大家都是中将，有什么架子好端的？
“吴世宝和细菌专家失踪，我可以作为两件事来调查，也可以作为一件事来调查，影佐君，你认为我指的是哪件事？”武田背着双手看着影佐，他武田并不想做这样的谈话，可是他现在不得不这么做，“影佐君，我相信你对天皇的忠心，我同样也相信小野将军的忠诚，可是现在大日本皇军遇到了非常尴尬的事情，你的手下意图抢劫大日本皇军的黄金，还有不能让外人知晓的细菌计划现在连人和病毒都不见了，如果我们大张旗鼓的去查，势必包不住，可是不查如何向上面交代？同时大日本皇军的颜面何在？”
影佐没搭腔，这样的口气说明武田心中主意已定，他倒要看看武田想怎么做？！
武田想了一个上午，他需要立即先将事情平息下去，这样才有可能调查出背后的真相。想要平息此事，就必须让影佐和小野各自做出让步和妥协。只是如果他知道吴世宝是小野让藤田安排人下毒做掉的，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昨晚当藤田在看守所故意大声告诉周围的人说武田将军次日要来审问吴世宝的时候，小野已经决定先下手了，这么做无非是做出假像，有人害怕武田从吴世宝这里问出什么来，所以下毒解决了吴世宝，那个厨子自然是垫背的。
小野很聪明，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是他派人毒死了目前对他最有利的证人，武田中将果然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可是小野这样一来让武田只能靠自己的分析和直觉来判断问题了。
武田不太相信这些人的失踪是因为吴世宝被抓，吴世宝的人应该没有这样的能力！可是让武田更担心的是到现在为止这些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何方力量？一无所知。而现在小野和影佐却还要因为这个吴世宝相互诋毁和牵制，这让武田大为头疼，先解决这两个人的矛盾，然后再集中力量追查。
“影佐君，目前这件案子对方没有给我们任何有用的线索，两封信唯一有价值的就是两个肩章，可是中佐的肩章并不能真正代表就是失踪的细菌专家的，况且另外还有十个宪兵一起失踪了，当然我对他们能生还并不抱希望，对于我们来说现在最有效的做法就是斩断敌人混淆我们视线的机会，然后我们才有机会看到敌人下一步能做什么？他们的目的才会露出来。”武田分析的没有错，影佐已经明白武田想做什么了？可是这样的替罪羊代价是不是有点高？
“我明白影佐君的想法，李桑为我们大日本帝国也做了不少贡献，可是吴世宝突然死在宪兵司令部，如果找不出真凶对谁的影响最大？而且不排除我们中间有内鬼，吴世宝是小野君最有利的证人，他没理由动手，而吴世宝的口供中……”
“武田将军，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如果是这次策划行动的人所为呢？这岂不是白白的折损了自己的力量？”影佐有些不甘心，不管如何，这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力量。
“影佐君，您怎么还没想明白？如果真是如现在所看到的，是和吴世宝被抓有关，那我们必须严惩和此事有关的人员，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最有可能的是谁不用多说吧？如果是敌人故布疑阵，那只有让敌人误以为我们已经上当了，他们才有可能浮出水面，我们才有机会！否则我们永远都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当然，如果影佐君认为我的提议不妥，尽可以向南京汇报，我也会将口供及这里发生的一切向南京汇报，由总部决定该由谁来承担这个责任。”武田对小野和影佐并没有什么好感，他没有义务去保这两个人，只是他更想的是尽快结案，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细菌计划的泄露在武田看来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唯一希望的就是在消息被公布之前先将人找到，不论死活。
影佐沉默了，李士群对他而言是鸡肋，杀与不杀其实区别不是很大，但是如果现在立即杀了他，76号势必大受影响，吴世宝已经死了，丁默村基本都躲在幕后，况且李士群也不是那种束手待毙之人，万一给他察觉出风吹草动，以他这样反复的性格，他很有可能再次投靠他人，到那时损失的可就不只是他影佐的梅机关了，而是整个日伪谍报系统！影佐需要时间。
“武田将军，李士群的确不值得信任，但是如何处置需要仔细考虑，这个人掌握了我们太多的秘密。”影佐决心已定。
“当然，这个我明白，怎么做何时做由影佐将军决定，我需要的是将军的配合，因为这件事小野将军可能不日将回南京述职，所以上海方面还需要将军多多费心。我现在能告诉将军的是吴世宝已经被人下毒身亡，而同时被毒杀的还有给他送饭的厨子，我已经请小野将军封锁了消息，但是你我都清楚这个封锁未必有用，如果是我们自己的人做的，消息应该已经出去了，如果不是，那么我们就看对方做什么反应？如果对方今天没有动作，那么基本可以确定我们前面看到的都是假像，如果对方有所行动，一种可能是内部所为，我们并没有冤枉李士群，第二种可能是宪兵司令部有内鬼，这给了我们一个追查的方向，所以从这点而言，李士群的牺牲也是为了大日本皇军牺牲。”
“影佐自当尽力！”影佐暗暗心惊，这个武田将来一定是他的劲敌，头脑清晰的可怕，杀伐决断的能力的确如传言所说。
三人之间的交易达成，武田依然封锁着吴世宝已死的消息，他希望借此看一下宪兵司令部内是否有内鬼，否则行动路线是怎么泄露的？
阿次的确遇到了对手，他的担心正是武田所期待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会让武田验证内鬼的猜疑，如果不做出反应又如何让敌人相信这事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人所为？武田的厉害在于他第一时间将值得怀疑的人圈定而后排除出去，吴世宝的突然死亡反而成为他的一个机会，他不怕对手行动，只有行动才会有痕迹。
等着龙涛的阿次有些拿不定主意，一路上他一直在想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消息？计划进行到这里，突然出现了这个神秘的报信人，实在有些奇怪。还有是谁杀了吴世宝？如果报信人是自己人，那接下来的行动会不会暴露他？如果是敌人放出的烟雾，那会不会是自己的行动已经出现漏洞了？
阿次此时的对手已经换成了武田中将，这两个人就像在隔空比武，只是现在是阿次是攻方，武田是守方，武田在等机会转守为攻，而阿次要顾虑的是攻击的时候不能留破绽给对方。
看着杨先生紧锁眉头的样子，阿四只有干著急的份，这种事情他帮不上忙，或许连荣先生也没有办法帮上忙。阿次的头一阵一阵的疼，快被掏空了，必须得坚持住，这或许是最后一个环节了，不能出错！
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的阿次脑子像放映机一样过着自己这几天的行动，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可能会导致的结果，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从顾宝林到吴世宝再到留下这两个活口以及送出的两封信，已经没有可能改变意图了，即使敌人已经起了疑心！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敌人迷惑的更久些，阿次唯一心安的是到目前为止上海地下党组织没有过多参与，当初他的坚持现在看来是值得的。至于军统这里也需要能避则避，也不能让日本人把矛头对准军统，该怎么做？
远远的阿四看见龙涛的船过来了，他看了一眼后座的杨先生，阿次似乎有感应一样，睁开了眼睛，冲着阿四笑了笑，看到这个表情，阿四知道杨先生拿定主意了。
“阿四，你在这里等着我，别让他们看见你。”说完阿次打开车门下了车，朝着船的方向走了过去，龙涛已经站在了船头。阿四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今天的阿次依然是昨晚的装扮，他走到岸边，冲着龙涛招了招手，龙涛会意转头对着小弟叮嘱了几句，然后自己跳上了岸，来到多了阿次的身边。
阿四就看见杨先生在龙涛的耳边说着什么，龙涛不时的点着头，然后就见这两人一起上了船，进了船舱，几个小弟守在了外面。
第六回：半信半疑
武藤和石井的害怕紧张似乎已经被疲劳给取代，手脚都已经麻木了，一直处于黑暗中，渐渐的他们已经对外界的反应变得迟钝，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了船舱，直到听到对话，这个声音是昨天晚上说话的声音，而另外一个是今天早上给他们吃东西的。
“兄弟们这不是白干了吗？”这是早上的声音。
“不会白干的，吴老板虽然死了，可是美国人要的东西还在，把那个会说中文的带过来。”昨晚的人想干什么？武藤挣扎着，“老实点！兄弟，你要他干什么？”
“有人花了大价钱要买这两个人的命还有他们手上的东西，现在吴老板死了，虽然我们找不到美国人，可是我们可以和日本人做个交易，他们手里的东西应该很值钱！”哑哑的声音钻进武藤的耳朵，这帮人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你说的是这个破箱子？”就听见踢箱子的声音，石井惊的直摇头，“要不咱们打开来看看，说不定真的很值钱！”
“嗯，搜一下他们的身上，看有没有钥匙？”武藤和石井拼命的呜呜做声，可是钥匙还是被人搜了出来，接着就听到打开箱子的声音，“搞什么嘛？就这两瓶破东西很值钱？！我们被人耍了吧？”
“先别急，”哑哑的声音似乎在劝那个人，“把他嘴上的东西拿掉，我们问问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到没？如果你喊立即杀了你！”一把冰冷的匕首碰在武藤的喉头上，然后口中的布就被取了出来。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武藤结结巴巴的问道。
“不干什么！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有人愿意出大价钱买你们手上的东西还有你们的命！”暗哑的声音让船舱里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
“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好，这箱子里是什么？为什么要用铁链和自己绑在一起？”
“这？这只是化学试剂，用来做药的。”希望这些人真的什么都不懂吧。
“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化学试剂需要这么多人保护？有人会出十万大洋买你们手中的东西？再不说实话，我先杀了你的同伴！”阿次忍不住咳了几声，一直要压低嗓门说话，喉咙口有些难受。
“不，不，这，这是很重要的化学药品，可是它对你们并没有用！”
“干什么用的？”
“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你杀了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
“看不出你嘴还挺硬，别和他废话了，杀了他得了。”匕首微微割痛了武藤，他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别，他对咱们有用，”低沉的声音拦住了要杀他的人，“看来这个东西对他们很重要，先让这个家伙去传话，看看日本人能出什么价？回去告诉你主子，咱们也是替人办事，既然吴老板已经死了，我们也只想做个交易，三天之内用十万块大洋来赎人赎物，地点到时我们会通知，如果你们耍花样，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大不了鱼死网破。”
只能听不能说话的武藤只有点头的份，看来还有一线生机，这两个人又走了出去，龙涛跟着阿次走到了车边，坐进了车里，一坐下来龙涛就急忙问道：“兄弟，你的伤怎么样？”
“放心，我没事，”一直压低嗓门说话的阿次声音真的有些哑了。
“阿豹，对不住，我没顾好荣老弟，让他为我受伤了。”龙涛看见阿四惭愧的很。
“龙哥，先别说这些了，”阿次清了清嗓子，“这条船上的兄弟都信得过吗？”
“你放心，都是和我换命的兄弟，而且这件事完了之后我会暂时让他们先离开上海一段时间，如果真有人坏事，也没有人知道是兄弟你！”听了龙涛的话，阿次有些内疚，他要保护地下党就不得不让龙涛面临可能的危险。
“兄弟，你真打算放这两个人回去？”
“不，只能放一个，石井不能留。”
“怎么说？”
“龙哥，刚才那套说辞只是让小日本心存侥幸，这三天他们一定会进行大搜捕，所以石井不能留，但这事龙哥你得亲自去做，别人我不放心，连箱子带人一起，三天后我会想办法让小日本找到石井和箱子，等到这个时候兄弟们该撤的也撤了，我大哥那里的研究应该也会有进展，小日本意识到上当也晚了。”
“好主意，难怪你故意说什么美国人，让小日本的去费脑子吧。”
“龙哥，这也是权宜之计，今天你离开之前派人将武藤扔到马路上，不过别在这附近，到时自然会有人报警的，然后你就带着兄弟们真的去苏州呆几天，然后再回上海。”
“明白，你放心，这些事我都会自己亲自处理的，你留在上海要小心。”
“龙哥，你到了苏州后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龙珑回来了。”阿四提醒道。
“你说什么？！”龙涛有点不敢相信，“你说龙珑回来了？”
“是，今天刚刚到的，我早上见过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淘气，不过她很记挂你！”听到这龙涛看了一眼阿次，突然笑了，“荣老弟，这个龙珑是我妹妹，从小被我宠坏了，不过心很善良，什么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就是不知道荣老弟有心上人了没？”龙涛的直性子还真是够直也够急。
听完龙涛的话，阿次突然咳嗽了起来，连阿四也睁大了眼睛看着龙涛，“荣老弟，你怎么了？”
“咳咳，我没事，龙哥，咳咳，我只是喉咙有些不舒服，”阿次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龙哥，这事急不来的吧？还是等您从苏州回来再说吧。”阿四赶紧的解围，他可知道杨先生和俞小姐之间的感情，可又不能伤了龙涛的面子，哎，这个龙哥也不先打听一下，就这么直愣愣的提。
“也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我从苏州回来再说，荣老弟，那我先去处理了，回来再聚。”
“龙哥，万事小心，我等你消息。”
“好，你多保重！”说着龙涛下了车，看着龙涛上了船，阿次似乎才缓过神来，看着阿四。阿四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四，你笑什么？这龙珑是怎么回事？”阿次真的被龙涛的话给意外到了。
“杨先生，龙涛就这么个宝贝妹妹，刚从国外学什么服装设计回来，人呢的确有些刁蛮，但是也的确像龙哥所说心很善良，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大小姐，虽然有时爱玩闹，但不胡闹，长得也很可爱，我们这帮兄弟是看着她长大的。”说起龙珑，阿四有点像疼小妹妹的感觉。
“龙哥怎么想到介绍给我的？”
“还不是因为您太优秀了，龙哥肯定是想很久了，如果能让您做他的妹夫，估计他会笑醒的。”
阿四还是绷不住的笑，阿次瞪了他一眼，“龙涛胡涂，难道你也胡涂？我现在存在吗？再说我和俞小姐的事情难道你不清楚？”
看到杨先生真有点急了，阿四收起了笑，阿次倒有些过意不去了，“阿四，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担心龙涛当了真，而我又不能答应他，到时反而伤了他，还有你口中的那个女孩。”
“我明白的，您也别着急，等龙哥回来后向他解释清楚，他应该不会怪您的，再说您这是为龙珑好。现在咱们去哪？”
“回家，等着看小日本怎么反应吧。希望刚才那套说法能让他们半信半疑！”
“半信半疑？”阿四还是第一次见到杨先生对自己的计划这么没把握。
“嗯，能半信半疑就已经成功了，这几天你辛苦一下，盯着点恒社的动静。”阿次希望能打破武田的以静制动。
“我明白，这个您别操心了。您头疼好些了吗？”开着车的阿四从后视镜看着阿次，阿次笑了笑，没回答，无论如何现在的他不能倒下去！
龙珑焦躁不安的在屋内转来转去，李管家也不知道怎么劝？他现在也不知道龙爷具体位置在哪里？这个大小姐发起脾气来，那是整个龙府都要倒霉的。
“李管家，你说，我哥到底去哪里了？”龙珑瞪着李管家，造反了！居然对她隐瞒哥哥的行踪。
“大小姐，我是真不知道，都是龙爷来消息，前儿还说自己要去苏州的，估摸着应该还在苏州吧？”
“他去苏州干什么？”
“说是去散散心，视察一下那里的帮务。”
“那他干嘛把扳指交给阿豹哥，以前从来没有过！”龙珑虽然脾气急但是并不粗心。
“这个您得问豹爷了，龙爷和豹爷的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李管家果然如龙涛所言，口风严紧，“要不等豹爷回来后您亲自问他？”
“阿豹哥都会在哪？他这些年都忙什么呢？”龙珑有些好奇，她出国留学前阿豹哥就好像离开了青帮，可是没人知道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大小姐，您这可问着我了，我怎么能管豹爷的事？要不您还是见到他自己问吧？”李管家滴水不漏，气得龙珑直跺脚，“问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管家怎么做的？”
“是，是，是，我这个管家没做好，您要罚就罚吧。可是大小姐，我不是豹爷的管家啊。”李管家一脸的无辜看着眼前的大小姐，这个大小姐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平时真是放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的疼爱，可是龙爷交待的事那可是不能含糊的。
“你！”龙珑被李管家的话给堵的说不出话来了，瞪着李管家，突然自己就笑了起来，然后走了过去，拉住了李管家的胳膊，撒娇道：“李管家，是龙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看看龙珑从法国给你带什么礼物回来了？咱们别为那个什么阿豹不开心了……”
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李管家的胳膊，十足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李管家看到这样的大小姐，也只有叹气的份了。
铃木冷眼旁观着武田和影佐之间的秘密，虽然她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可是铃木有种感觉，这三人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这对上海的同志或许是个坏消息，因为内讧的平息会让他们一致对外，希望这里的同志能够有所防范。
作为“云雀”是不能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发生联系的，她是安插在敌人心脏的利刃！站在铃木边上的藤田总感觉这个女子身上有种气势，让人有些紧张，这个铃木大佐冷的像块冰，对，就是这股冷傲的气势，让藤田很想站得远点。
第七回：气息
在阿次返回松雪街的时候，龙涛正按照荣老弟的吩咐安排着，他让心腹将武藤先带到另外一条船上，同时让这里的两个兄弟也一起过去，然后到前面去等着他。他自己开着船往河对岸去，到了对岸将船隐进了芦苇中，然后拿着一个麻袋走进了船舱。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其他兄弟看见老大的船回来了，也没多问，这是规矩。心腹重新回到龙涛身边，武藤还留在那条船上。
“你等到天黑的时候，将那个家伙装进麻袋扔到大马路边上，然后你就直接回恒社，如果有什么事就去找豹爷帮忙。我带着这几个弟兄去一趟苏州，过两天回来。记住，那条船不能留了，凿个洞让它沉到河底去。”
“是，老大！”
“如果龙珑问起我，就说我一直在苏州。”龙涛突然想起还有这个宝贝妹妹，得先交代一下的。
“怎么？大小姐回来了？”
“嗯，回来了。”龙涛也不多说，心腹自然也不会多嘴。
近卫今天很兴奋，马上就要见到老同学武藤了，算算时间好像有三四年没有见了，原先在日本的时候还偶尔会碰到，后来武藤比他先被派往了中国，就没有再见面了，也不知道变化大吗？
他在给武藤的信中常常提及荣院长，近卫很希望武藤也能和他一样，有机会和荣院长一起工作，没想到这个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可是近卫一想到前几天荣院长问他，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陪家人？近卫兴奋的心情就黯淡了，荣院长并不欢迎武藤的到来，甚至应该说是厌恶的。
这几天都没看见荣院长，近卫有些担心，可是又不敢去问夏主任，说不定荣院长正在陪家人。医院里纠结的时候，阿初正在紧张的做着实验，琏丝菌已经培养成功了，他需要先看看效果，让阿四去寻找的河豚还没有回音。
盯着显微镜的阿初觉得眼前总有东西在晃，他很难集中起精神，他心中很清楚连着三天这么没日没夜的，太疲劳了，可他现在也如同阿次一般，不敢休息。从门外看着他的雅淑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地走了进来，站在了阿初的身后，扶着阿初的双肩慢慢的将他的身体转向了自己，阿初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阿初，你休息一下，再这样下去你会垮的。”
“雅淑，”阿初的声音也哑了，“现在没有时间休息，如果我早一天做出结果，阿次就可以早一天解脱出来，我没事，你放心。”
“不，阿初，你这样只会让阿次压力更大，他拼命的想为你多争取时间是为什么？他怕你倒下，如果你真的让自己累垮了，谁来继续这个研究？还有你非常清楚现在的阿次随时都需要你，你如果也病了，阿次怎么办？靠跃春吗？阿初，我求你，哪怕只是去休息两个小时，我不能看着你们兄弟俩同时倒下，那样的话我承受不起！”雅淑温柔的语气可是眼中带着泪光，她看着今天勉强出门的阿次心已经揪在了一起，如果现在阿初再出状况，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阿初沉默了，他明白雅淑是对的，如果现在的他累垮了，阿次的处境就会更艰难，“对不起雅淑，让你担心了，我听你的去休息，等阿次回来马上叫醒我。”
“一定，你放心去吧，”雅淑一边答应着一边扶起阿初，脚底下有些打晃的阿初慢慢的走上了楼，倒在了床上。
武田亲自给板垣将军去了电话，他一五一十的将这里的情况详细做了汇报，并没有隐瞒他在影佐和小野之间做的平衡交易，他将自己的目的向板垣将军合盘托出，武田希望能引出真正的敌人！他判断吴世宝只是一个幌子，这些人一定是针对细菌计划的，只是现在到底是什么人还无从查起，所以他希望板垣将军能同意他这个看似中计其实是要引敌人出招的计划。
“将军阁下，在武田看来细菌计划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要查出这件事的幕后真相，有人能如此准确的袭击我们的人，这表明我们的内部出了问题，所以我恳请将军阁下能够同意我的计划，这件事我希望由我全权负责，小野将军的宪兵司令部和影佐将军的梅机关都有可能有泄密者，如果有人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我们大日本皇军的最高机密，我们的危险可想而知。将军阁下，我对失踪人员并不抱乐观态度！”电话那头暂时没有响应，板垣征四郎欣赏武田的才干，可是细菌计划是冈村宁次将军支持的，不能草草了事。
“武田君，你的最好和最坏结果是什么？”作为中国派遣军的总参谋长，板垣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讨论上的，他要的就是结果。
“将军阁下，目前来看最好和最坏的结果都是死无对证，但过程不同。”武田的话让板垣有了兴趣，“哦？怎么讲？”
“将军阁下，不论细菌计划是否暴露了，那两个细菌专家是否还活着，对于我们而言他们都是死人了，这就是我说的只有一个结果。过程不同就是我刚才向将军汇报的我的计划，如果能同意我的计划，我们就有机会抓住敌人！”武田信心十足。
板垣喜欢武田的这种自信，也欣赏他有些与众不同的做事风格和思路，“好！我希望武田君不要让我失望，还有别忘记你的特别任务，一定要小心处理，不能让外界有任何的猜疑，事关整个大中华地区的稳定，明白吗？”
“是，武田明白！请将军阁下放心，武田一定谨慎行事！”
恭恭敬敬放下电话的武田沉思了一会，又拿起了电话，不一会铃木安然走了进来，“铃木大佐，”武田一直对铃木安然以军职相称，从来没有用过其他的称谓，似乎这样是最自然的，铃木身上那股冷傲的气质让武田不由自主的保持着距离，“请将小野和影佐将军请过来，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另外你将这份病例打印几份秘密医院去，就说是一个危重病人寻求救助，请他们看看是否有医治的可能性？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明白了吗？”
武田的手中有份病人的详细档案，说详细是指这个病人是如何得病？什么症状？何时发作？发作频率及过往治疗及用药的记录都有，甚至每次发病的细微不同都记录在册，可是这个病人本身的信息却是空白一片，甚至连年龄也只是写了个大概，连性别都没有标注。
“明白！我这就去办，请问将军是找哪方面的医生？”铃木从来不问为什么但总是会第一时间想到关键点的作风是武田最欣赏的地方。
“先从神经科和细菌病理医生中找，如果有响应立即向我汇报，对了，板垣将军曾经提到过一个叫荣初的，别漏了！”武田这次前来南京，板垣将军的确向他提及了荣初，那晚在宴会上荣初镇定救治小野给了板垣很深刻的印象。
“是！”铃木安然敬礼后离去。
听到铃木留在走廊上的脚步声，武田似笑非笑，他仿佛看见了他的对手就好像在这渐渐远去却依然清晰的声音了，没有表情却能感觉到紧张的气氛。已经有很长时间武田没有这种兴奋的感觉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后方找到了在战场上拼杀的刺激感，更妙的是这次影佐居然只能做他的陪衬，这可是赫赫有名的梅机关机关长！
轻轨、黄包车和小汽车在繁华的上海街头交错行进着，铃木安然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路人，脸上依然是冷冷的，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冰封自己，即使是面对她传言中的心上人，也只是淡淡的，在大学里铃木就是公认的“冰美人“！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早逝的哥哥和依稀还有些印象的故乡，安然才觉得自己还会心跳心痛！少女时代在东京的生活是铃木唯一的亮色，她曾经想象过在延安的同志们会是如何战斗的？可是发现无法想象，那里的同志是一个大家庭，而对于她而言，友情是一种奢侈甚至是会要了自己命的毒药。同志只能是心中的一个渴望，她，铃木安然在中国是同胞眼中的侵略者，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上流的也是炎黄子孙的血。
大上海曾经是安然一个美好的梦，从小就离乡背井的她曾经是多么渴望回到家乡，哥哥答应过她，一定要带她来大上海生活，给她买最好吃的糖果和最漂亮的衣服，可是这一切都成了车窗外的风，刺痛了安然的眼睛。
安然收回了目光，医院，奉命去找那位荣初荣院长。
第八回：注定
收到“弟子规”三个字的杜旅宁忍不住骂了一句“臭小子！”，一边的刘云普不用看就知道又是阿次，这种带着点纵容的称呼只有对阿次才会有，好奇的他看着杜旅宁，很想知道这回阿次又做了什么让处座做出这种反应。
杜旅宁当然很清楚阿次为什么给他这三个字，行动目前只完成了一半，细节真的很难写明白，瞬息万变的情况，作为学生的他只能随机应变，是否真的完成了老师的任务学生并不确定。当然大框架俞秘书已经汇报了，如果老师一定要也只能先等此次行动完成后，容他再行汇报解释。
杜旅宁看了看眼前的刘云普，突然想都是他的学生，怎么会有如此的不同？
“刘副官，你一共欠阿次多少钱？”杜旅宁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刘云普一时傻了眼，怎么？阿次给处座的电报说的是这个事？
“处座，我、我不记得了……”刘云普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好，这是哪出啊？
“看来阿次是太好说话了，你不打算还吗？”杜旅宁一脸的严肃，刘云普心里直打鼓，这个阿次什么意思啊？难道是让处座帮他要钱？阿次不是这种人啊？
“还，当然要还，等见到阿次我马上还！”
“这么多年了，应该有不少利息了吧？”
“是，是，是，处座放心，我一并还。”好啊，阿次，在处座这里告我一状，真是看错你了。
“你是不是心里在骂阿次不够意思，到我这里告状？”杜旅宁看着刘云普。
“没有，没有，处座，我怎么会？阿次是我的好兄弟，”刘云普是更摸不着头脑了，今天处座到底想说什么？我向阿次借钱和处座有什么关系？
“阿次是你的好兄弟？你真的把阿次当过好兄弟吗？”
“我，我当然……”刘云普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是对阿次不错，可是真把他当兄弟了吗？
“没事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因为我一直有些好奇这个杨慕次为什么对钱这么不在乎？弄到最后还要向别人借钱，不过那个时候似乎你也没想到要还钱给阿次吧？”听到这里，刘云普低下了头。
“放心，阿次没有到我这里告状，我也没闲到那个份上帮阿次讨债，你去吧。”杜旅宁突然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刘云普满腹狐疑的走了出去，今天是怎么了？
杜旅宁呆立了一会，然后取过俞秘书发来的报告，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向戴老板汇报，他的心中突然有种厌倦，类似刘云普这样碌碌无为的人倒是能安心度日，而冲锋陷阵的阿次却需要防着自己人的算计，这样的做法已经让多少精英为之寒心了？
阿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四点了，还是屋内的电话铃声惊醒了他，翻身坐起的阿初一看时间，吓了一跳，居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阿初匆忙下楼，就看见雅淑刚刚放下电话，还没等说话，阿初就埋怨起雅淑了，“你怎么不叫醒我？”睡了这么久让阿初有种内疚感。
“是我让大嫂别叫醒你的。”阿次端着一杯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也刚刚回来没有多久，“大哥，这几天你太累了，应该要好好休息一下，大嫂，刚才跃春的电话说什么？”说着阿次将水递给了阿初，坐了下来。
“跃春说今天有个女人拿着一份奇怪的病人报告，说是给家中的长辈寻医问药的，但是因为长辈有些忌讳而且有些身份，医院来看，想先看看有没有医生能看这种病，听说了荣院长的大名，特地上门来求教的，因为今天你不在，所以那个女人就留下了报告，医院也问问看，看样子她的长辈的确病的比较严重。跃春说他看了一下，似乎是神经还有血液方面出了问题，问你要不要看一下？”
“哦？这个病人的具体情况是什么？跃春说了吗？”阿初有些好奇。
“只有具体病况，其他一概没有，只知道大概年龄在五十左右，就是因为觉得这个病人有些奇怪，跃春才打电话过来的，说如果你要看，他晚上过来一趟。”
“让他带过来吧，你今天还顺利吗？”阿初转头看着阿次，雅淑去打电话。
“说不上，”阿次已经很习惯在阿初面前说出自己真实的感觉，“我去见龙涛之前先和阿四去了趟宪兵大楼，”听到这阿初的脸色变了变，但是没有说话，坐到了阿次的对面，继续听着，“宪兵大楼门口没有任何紧张的气氛，甚至连岗哨也没有增加，我让阿四打电话给韩正齐，警局也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吴世宝的事情，这说明日本人封锁了消息，目的有两个，一是查内奸，二是引我们上钩。”
“就是说我们动与不动都会有麻烦？”
“是，不过我们不能不动，时间拖得越久，龙涛这里就越危险，我让龙涛今天晚上就行动，反过来打乱日本人的算盘，他们想以静制动但是做得过火了，按照常理来说武田中将的到来，宪兵司令部应该要加派岗哨，可是他们没有，这么刻意的要保持和平常一样，反而露出了破绽，想引我们上钩的意图太明显。”这就是阿次最终拿定主意将武藤送回去，让他带回假信息的原因，让敌人的怀疑走偏方向。
“你确定放回武藤对你没有威胁？”
“放心，他从来没有见过我也没有听到过我真正的声音，”阿次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大哥，我有些头疼，有药吗？”这还是阿次第一次主动向阿初坦言自己的不适。
“有，你等一下。”站起身的阿初心中不知什么滋味，能让阿次主动向自己求药，他的头疼程度可想而知。
阿次接过阿初递过来的药服了下去，阿初继续忙碌着，“我先帮你把伤口重新上一下药，你还在发烧，等会还得给你消炎，另外我再给你扎几针，头疼会好的快点，你这个头疼的问题有多久了？是怎么得的？”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像是扯着了神经，“好像从小就有，只是很少发作，最近这些年发作的次数多些，不过忍一阵也就过去了。”
“忍？你从来没有去看过医生？”正在换药的阿初停顿了一下，看着弟弟。
“没，小时候一个人在寄宿学校，老师们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告诉老师，后来去了日本也是人生地不熟加上不常发作，也就没去管它了，”换好药的阿次重新将衣服穿好，“进了军统训练营后，就更加没时间了，再后来……”阿次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阿初已经将银针扎进了他的穴位。
“再后来，就遇见了我这位全天候免费的郎中，是吧？”阿初轻轻拈着银针，“你的头疼越来越厉害，这跟你的睡眠和压力有很大关系，是不是进了军统后头痛加重的？”
“嗯，好像是。”
“好像是？我有时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我弟弟？”
“大哥，你什么意思？”阿次忍不住的紧张了起来。
“阿初，你胡说什么呢！？”站在一边的雅淑忙插话道，阿初一愣而后马上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触到了阿次的敏感地带，忙笑着说道：“你这种忍耐力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我很怀疑你是特殊材料做出来的，换我早挂了。不过我这个大哥做的也够亏的，除了找回了弟弟外剩下的就是操不完的心。”
“那大哥后悔认我了？对了，大哥，你是不是原本没打算要认我？”阿次笑着问道，一旁的雅淑松了口气。
“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如果后悔可以让你不是我的弟弟，我倒真想后悔一次，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所以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谁让我就是你大哥！再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老实讲开始是真没想认你，第一次见面你对我是又抓又审的，我这个大哥够憋屈的，后来又被你们利用一回……”
“大哥你也讹了我三百万，”阿次忍不住嘀咕一句。
“这是精神损失费！”阿初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加上觉得抢弟弟的女朋友总有些说不过去，相认这事能拖就拖拖了。”
“阿初，你嘴上真的少个把门的，扯上我干什么？！”雅淑忍不住的拍了一下阿初。
“的确是这么回事，雅淑，虽然当时看这小子不顺眼，可终归是自己的弟弟，心里有些别扭，不过好在最后大家各归其位。”阿初狡黠的看着阿次，“到了后来，想不认也不行了，谁让我们身上流的是一样的血？于是我堂堂医学博士就沦落为一个副官的家庭医生了。哎，早知道当初不要跑那么快的，”说着阿初拔出了银针，“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大哥，你刚才说什么不要跑那么快的？”雅淑也没明白这什么意思，阿初看着这两个人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如果出生的时候我跑慢一点，就该是你尝尝做大哥不容易的滋味啦！”
阿次和雅淑对视一眼，无语！
第九回：反守为攻
武田的这份病人报告非常奇怪，是什么人会让武田这么费心？安然看着这份东西，心中打着问号。医院，医院的夏主任留下了资料，医院都婉言拒绝了，都说没有看到病人无法断症，这点他们没有说错，那位夏主任留下数据估计也只是客气而已，医院去试一下。
另外就是今天并没有见到武田口中的荣初，这个荣初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安然对他有所耳闻，这个人和日本人走得很近，细菌计划他扮演着重要角色，这样的人需要小心应对，从心底里安然憎恨卖国求荣的人。
跃春到的时候，阿次正在楼上休息，阿初没有去叫他，跃春带来的病人报告足足有二十页纸，记录的非常详细，可真的如电话中所说没有一条是关于病人本身信息的，阿初认真的看着，“跃春，你看过吗？”
“看过，这个病人情况很奇怪，似乎是前几年得的病，中间有段时间好转了，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恶化了？而且给他看病的人水平应该很高，可以一直控制住他的病情，”跃春认真的回答着阿初的问题，“从报告中看，这个女子来找神经科和细菌学方面的医生，方向是对的。”
“是，这个人似乎是因为外伤而后引发的神经方面的问题。”阿初仔细翻看着，“报告中没有提到是受了什么样的外伤，可是从记录来看，他的神经系统和血液方面的问题都是后天的，而从血液报告来看这个人似乎是中了铅毒。”
“铅毒？”跃春有些诧异的看着阿初，下午他仔细的看过，是有些指标不正常，可是如何判断出是中了铅毒？
阿初并没有急着回答跃春，他再次翻到了第一页仔细看了起来，然后又翻到血液分析报告这一页，这份报告前后跨度三年，每半年一次的血液分析，阿初仔细看着几个指标。
“跃春，”阿初的语速有些慢，了解他的人知道这是他在整理自己的思路，“你注意到前后的时间了吗？”
“嗯，前后大概三年的时间。”
“你看那这些血液分析报告，血小板和血红细胞的数量在逐渐下降，而PH值却在升高，这表示这个人的造血功能受到的损坏，是什么样的外伤可以导致神经系统和造血系统受损？”
“你是说枪伤？”跃春有些吃惊的看着阿初。
“是，这是我的猜测，或许是弹头留在了体内，子弹中的铅慢慢的渗透到进了血液，进入了中枢神经，当然也有可能是人为下毒。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
“好像受过良好教育，听不出是哪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感觉上不是一般普通人，她也不强求你是否能帮助她，很淡然。”跃春回忆着下午见到安然的感觉。
“哦？从这么详细的记录来看，这户人家的确不一般，给他提供治疗的医生水平正如你所说，很高！我未必会比他们好。所以我很奇怪她怎么会来找我们？为什么不继续让那些医生治疗？”
“会不会是敌人的阴谋？”
“日本人？不会吧，”阿初忍不住做了怪表情，“跃春，你们是不是也太敏感了？再说了我荣初和日本人合作早就街知巷闻了，如果真是日本人应该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吧？”
“难道是军统？”跃春的问号一个接一个。
“真受不了你，跃春，说不定人家就是一个简单的求助。”阿初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这个病人我不想接，你有那位女子的联系方法吗？告诉她很抱歉，我们无能为力。”这倒有点出乎跃春的意料。
“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见死不救，首先我没把握比以前那些医生做得更好，其次这个病人如此神秘，万一身份真的如你担心的，我们接手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我不想再让阿次分心，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得不谨慎行事。我宁可让人认为我无能，也不要我的弟弟再为我去拼命!”
“阿次情况怎么样？”一直没有看到阿次的跃春有些担心。
“勉强，现在对于阿次而言，休息是最好的治疗，跃春我还是那句话，多给他一些时间，这种来路不明的事情能不搭手就别搭手。”这还是阿初第一次将病人往外推，他别无选择。
“对，阿初你的顾虑是对的，况且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病毒试验。这个女子以这种方式求医，病人情况应该还是可控的，所以我们不用太担心。”
“跃春，你以后别看神经科了，直接做心理医生得了，善解人意啊！”不损跃春难受的阿初。
“我懒得和你斗嘴，对了，那个雪影我调查过了，是我们的人，但是她对你们的身份一无所知，所以以后面对她你还是需要小心。”
“明白！还有什么要我注意的？”
“最近银行那里……”
“你给我打住，我刚刚说什么了？！让那个鬼银行呆一边去，别拿这些破事来烦阿次！”阿初毛了，正在准备晚餐的雅淑连忙走了出来，“阿初，冷静点，小心吵醒阿次。跃春，别往心里去，阿次这几天真的累坏了，下午回来头疼的厉害，所以阿初才会这么着急的。”
“雅淑，你放心，我明白的，”跃春笑了笑，“阿初，你越来越像杨副官了，一点就着，倒是阿次越来越沉稳了，我话还没说完呢，银行这里晓江会尽量掩饰的，如果真的需要荣先生出面，我也是建议由你出面而不是阿次，所以我才会提醒说万一遇到雪影需要小心，你这个当大哥的也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谁让你说话这么慢的？！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嘴硬的阿初，“晚上我还需要你帮着一起做实验。”
“当然，否则我不是白来了？雅淑做的东西比你做的好吃多了，原来我怎么会认为你水平不错的呢？真是奇怪了。”跃春装模作样的摇着头。
“你们啊？都多大了？还要这样斗来斗去的。”看着这两个“老同学”，雅淑笑着返回了厨房。
晚餐时间，阿次依然睡着，阿初也没叫他，现在对于阿次而言睡眠比什么都重要，他嘱咐雅淑如果阿次醒了，就去实验室告诉他一声。
嘉定区的警局接到了报警电话，说是有人在马路上发现一个麻袋，里面是一个五花大绑的日本人，接到报警的分局局长立即往总局上报，从昨天开始全市的警员都在找失踪的日本人，看来馅饼掉到自己的头上了。
武藤很快就被送回了宪兵司令部，武田听了他的讲述没有说话，倒是小野沉不住气了，想立即派人去嘉定一带去查，被武田拦住。
“小野君，别徒劳无功了，等我们过去人早就不在那里了，”说着武田挥了挥手，副官将武藤带了下去，房间里就剩下武田和小野。
“武田将军，难道我们什么也不做？”
“小野君想做什么？”
“当然是继续追查，武藤不是说病毒还没有暴露，石井还在他们手上，这个和美国人有关，而且和吴世宝脱不了干系。”
“小野君，真的相信这些？”武田看着小野，他心中有问号，这个回应实在是太及时了，表面上看和前面掌握的情况的确一致，是为财，居然狮子大开口要十万大洋！他们是如何得到这么准确的消息的？难道说真的是内鬼作祟？能实施这样的计划的人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劫犯？
“可是武田将军，我们也没有证据去怀疑这一切，而现在吴世宝的口供和武藤就是物证和人证！”小野急于摆脱干系，他当然不会像武田那样去冷静分析。
“小野君，对方已经知道吴世宝已死，我们拿什么交换？难道真的要付十万？而且这个消息泄露的这么快，小野君你的严密封锁消息等于一句空话，”说到这武田不满的看了一眼小野，小野心中一惊，忙辩解道：“将军，知道吴世宝死亡的不仅仅是我宪兵司令部的人。”
“小野君，”武田打断了小野的辩解，“现在不是追究谁负责的问题，当然这一定要查，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这些人，另外我可以告诉小野君的就是这个病毒已经失效，毫无价值了。”
“那将军的意思是？”武田的狠辣小野听闻过。
“大张旗鼓的去搜！一定要找到石井的尸体，”在武田这里石井和武藤都已经成为死人了，“明天发出布告，就说吴世宝已经伏法，同时此人串通劫匪抢劫并杀害了前来上海进行学术交流的两位学者及随行人员。”
“两位？”小野心中一怔，然后马上明白了，武田不相信武藤什么都没有说出去，他要灭口，这样将来就是死无对证。武田当做没有听见小野的问题，他相信小野有足够的智商去理解他的意图，武田在想对手，这样出招就是要打乱他想后发制人的设想，既然已经知道吴世宝已经死了，为什么会提出三天这个时间？对手这是在为谁拖延时间？将吴世宝的死讯发出布告，武田要看看对手如何反应？三天的理由不存在了！
睡梦中的阿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可是已经来不及补救了！
猫咪的翅膀